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亂子

“皇上,臣女斗膽,請賦第二首!”鄭斯瓔朗聲道,也不管李赫同沒同意,徑直開了口,“今朝酒樂之喜,兩國邦交之歡,當以詩記之,共饗太平!這第二首,便詠今日之宴,賀我有嘉賓!”

“光遲蕙畝,氣婉椒臺。皇心愛矣,帝曰遊哉。玉鸞徐騖,翠鳳輕回。別殿廣臨,離宮洞啟。引思為歲,歲亦陽止。叨服賁身,身亦昌止。徒勤丹漆,終愧文梓。”注1)

燻涼臺中又是喝彩如雷。“千古才女”“文昌仙葩”等等讚譽,一個比一個不得了。

“好詩。用字考究,有古賢之風,比上一首更顯功底。”李景霆依然淡淡地讚了句,引得諸人在他和鄭斯瓔之間的探究,愈發玩味起來。

然而吐蕃和南詔的使臣卻斂了笑。

這詩是古韻。比上一首確實“費了心”,然而也更難懂,大魏的仕子們都要琢磨兩下,何況勉強懂得詩詞之分的使臣。

上一首還聽得出唐堯,這一首卻是雲裡霧裡。

燻涼臺歡聲笑語,品評風騷,唯獨幾個使臣愣著乾瞪眼,可並沒人主動解釋,連皇帝李赫都轉頭和王儉說笑,似乎沒看見。

於是一方桌案的尷尬,在整個宴席中顯得格外突兀。吐蕃和南詔的使臣們終於掛不住臉了。

“這甚鳥什子詩。攪來攪去,沒個明白意思。還不如我吐蕃的女娃,小嘴一張就唱來的好聽。”吐蕃的使臣提高語調,不滿地一聲喝。

空氣一涼,歡笑驟僵。

百官面面相覷,滿臉的鄙夷卻沒人站出來,還是鄭斯瓔下頜一抬,驕聲道:“使臣大人有所不知,我大魏乃禮儀之邦……”

“這我當然知道!要不是慕大魏禮儀,我等怎會跋山涉水來朝?”吐蕃使臣愈發不快,陰臉道,“既然是禮儀之邦,就該懂待客之道!爾等大魏使臣來我吐蕃,我等也不會用吐蕃語來與爾交談的!”

“使臣大人稍安勿躁。詩詞中真意,朕命斯瓔丫頭解釋一二便是。”皇帝李赫不慌不忙地安撫道。

“解釋?天可汗還真當我等是娃娃不成?”南詔使臣重重地將湯匙扔在碗底,刺耳的一聲響,“還是說大魏真當我南疆是茹毛飲血?爾等聽好了!”

“吾家住在雁門深,一片閒雲到滇海。吐嚕吐嚕段阿奴,施宗施秀同奴歹。雲片波粼不見人,押不蘆花顏色改。肉屏獨坐細思量,西山鐵立風瀟灑。”注2)

李赫眸色微變:“敢問使臣大人,此詩何名?”

“《挽段功》!”南詔使臣蹭一下站起來大喝。

挽段功。聲如雷。

尤其是段功兩字,讓前時還沒聽出名堂的人,都心裡咯噔一下。

幾十年前,大魏政局未定,南疆還有綠林好漢作亂。當時鎮守南郡的皇家梁王鎮守不住,千鈞一髮,幸得當時南詔部落首領段功相助,才守住太平。為感謝段功,梁王將女兒下嫁,傳為一段佳話。

但後來,因為征戰有功,段功在南詔的影響力日漸擴大,隱隱壓過了皇室李家,引起了梁王的猜忌,最終將段功秘密誅殺。注3)

而如今,南詔使臣好歹不歹,借了這段往事,詠詩詞,裡面的警告就有些冰冷了。

燻涼臺的溫度頓時下降。辛夷想到前時使臣的放誕,心底同樣冰冷一片。

這亂子,果然來了。

李赫肅了臉,陰陰瞪著使臣,使臣也毫不避諱地瞪著李赫,二人的眸底都有細細風雪。

“天可汗,我等仰慕大魏昌盛,不遠萬里來示修好。一片誠心,蒼天可鑑。但若是有人不把這片心意當回事,我南疆也不是舔人鞋底的脾氣。”南詔使臣一字一頓,語調冰冷——

“我有段功之誠,只求大魏無樑王之刀。”

燻涼臺的空氣幾乎都快結冰了。膽小的官吏渾身哆嗦,始作俑者的鄭斯瓔更是臉一陣青一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