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楚明鳶說話,楚敬之先一步對著長子斥道:
“阿隨,你胡說什麼?!”
太夫人氣得整張臉龐漲成了紫紅色。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原來前面楚明鳶鋪墊了那麼一番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她步步推進,步步引導,其用意便是為了一點點地挑起楚隨的疑心,離間他們父子,讓他們離心離德。
這丫頭真是好深的算計!好狠的心腸!
此時此刻,太夫人也顧不上訓斥楚明鳶了,對著最寵愛的嫡長孫道:
“隨哥兒,你莫要中了鳶姐兒的挑撥之計。”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她就是存心的,存心鬧得侯府家宅不寧。”
太夫人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重重地拍桌。
二房、三房以及四房的人卻是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彼此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
從前他們沒覺得不對勁,可如今回想起來便覺得事有蹊蹺,楚敬之的原配大姜氏並非身子孱弱之人,怎麼就會在感染了一場風寒後,就每況愈下,短短半個月人就沒了……
幾人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
府內皆知,在楚隨的生母大姜氏死後,楚敬之本欲續娶姜嫵,偏逢侯府有難,這才改娶了陸氏為續絃。
假使大姜氏真是姜嫵所害,那麼楚敬之就免不了有“寵妾滅妻”之嫌!
甚至於,會有人懷疑大姜氏之死是否也與楚敬之有關。
這一些,連楚敬之也想到了,面色變得非常難看。
耳邊再次響起楚翊之前在儀門說的話:“爹,你確定不先寫放妾書,而要請族長嗎?我怕被除族的人變成你。”
對於太夫人與楚敬之的斥責,楚隨恍若未聞,深沉的目光依然直直地望著楚明鳶,彷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他將方才那句話一字不差地又問了一遍:
“鳶姐兒,我孃的死可有蹊蹺?”
字字鏗鏘,青年性子中的執拗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對於這位嫡長兄,楚明鳶說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厭惡。
想當年,大姜氏纏綿病榻之際,侯府已經張羅著給楚敬之找續絃,站在楚隨的立場,這是對大姜氏的一種背叛。
楚隨不能責怪生父,就只能把賬記在繼母陸氏的身上,連帶也疏遠了楚明鳶與楚明嬌。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楚明鳶早就在上輩子就看出來,楚隨對生母之死心存疑慮——他一直懷疑陸氏與大姜氏的死脫不開關係。
在這一點,她與他半斤八兩。
前世,她和楚明嬌曾偶然間看到姜姨娘偷偷地在燒紙錢,嘴裡說著:“姐姐,你在天之靈,別怪我。”
當時她本想去質問姜姨娘,卻被楚明嬌拉住了:“今日是孃親的死忌,姜姨娘這是在給孃親燒紙錢嗎?”
從那一日起,楚明鳶就對陸氏之死心生疑竇。
再後來,天一道長的案子曝光後,她徹夜輾轉,獨自回到侯府,不顧祖母與父親的反對,堅持開棺驗屍。
然而,陸氏的死並無可疑之處,她是因為生產傷了身子,才會在雙十年華香消玉殞。
為了這件事,她才會徹底與侯府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