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咎本想說他沒事,只是一點皮外傷而已。
可當他對上楚明鳶關切的眸子,腦海中忽然間就浮現上回他被拓跋嵬傷了脖頸時,她心疼地對著他呵氣的樣子。
蕭無咎眼瞼一顫,眸色暗沉如幽潭。
成親的前夜,孃親曾提點過他:“你與小阿鳶都性子要強,但你們是夫妻,不是敵人,你們倆總得有一個人放低身段,懂得服軟,學會示弱。你懂了嗎?”
當時他想,孃親倒是把楚明鳶的性子看得很透徹——記憶中,那個長著一雙大大的丹鳳眼的小丫頭長得玉雪可愛,但那會兒性子已經十分要強,十分倔強。
那他就試一試?
蕭無咎眸光閃了閃,指了指左肩的位置,臨時改了口:“……不慎被劃了一刀,所幸沒傷到筋骨。”
楚明鳶看他頭髮間帶著微微的溼氣,就知道他是先沐浴了,也不知道傷口有沒有沾水……
這人真是屢教不改!
她輕輕蹙眉,手比心快,將他的領口往左側扒拉開了一些,年輕男子壁壘分明的結實胸膛暴露在空氣中,肌肉隨著他的呼吸輕輕起伏。
他的臉曬黑了,此刻身上的肌膚明顯比臉上白了一截。
但左肩上只有那道之前的陳年舊疤,並無新傷。
“傷的是左臂。”蕭無咎慢條斯理地補了一句。
這時,楚明鳶才意識到左手的無名指觸到了他溫暖緊實的肌肉,手指瞬間蜷縮了一下。
她耳根微熱,覺得兩人的姿勢似乎不太妥當——這會兒若是有人開啟門,看到這一幕,怕是要以為她在霸王硬上弓……
楚明鳶兩頰通紅,又慌忙地將他的前襟合攏,對上他含笑的桃花眼,略有幾分不自在地說:“等回去……我給你重新包紮。”
蕭無咎倚著她,雙臂環住了她的纖腰,又一次將面龐埋進她溫暖細膩的頸窩,像一頭溫順黏人的大狗般輕輕磨蹭,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他的唇角在楚明鳶看不到的角度翹了翹,心想:對著自家娘子服軟、示弱,應該的。
楚明鳶被他蹭得耳根與脖頸更熱,想著他是傷患又一路舟車勞頓,便放軟了身子由他抱著,由他靠著……
……
等回到儀賓府後,楚明鳶急急地讓蕭無咎解了外衣,親自幫他拆掉了纏在左上臂上的白紗布。
左臂上的那道新傷約一寸半長短,傷口比他脖頸的那道傷要深一點,但癒合得很好,已經結痂,也上了金瘡藥。
“沒有發炎,應該無礙。”楚明鳶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心頭“呲”地燃起一簇火苗。
她忍不住就推了他的右肩一下,板著臉,嗔道:“喂!你在使苦肉計對不對?”
她在心裡檢討:是上回他受傷時,她對他太好了嗎?這人竟然在她跟前裝可憐?!
“所以,你中計了嗎?”蕭無咎慵懶地倚在高背大椅上,笑得眼眸發亮。
楚明鳶與他近距離地四目相對,差點想拂袖而去,但見他清癯俊美的面龐上難掩疲憊之色,她才剛硬起的心腸又似陽光下悄然融化的一捧雪,化作一汪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