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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壹拾伍

我本來就沒想睡啊。”蘇瑗見裴釗略有倦色,很是心疼:“你一定很累吧,快躺下來歇一歇,我幫你揉揉好不好?”

她豪爽地拍了拍身邊的空地,裴釗便乖乖地躺了下來。蘇瑗頗為大方地分出大半被子給他蓋上,一面輕輕地揉捏著他的太陽穴,一面嗔怪道:“等你過些時候忙完了,我一定要把你關在寢殿裡,親自在殿門前守著,誰來也不給進,讓你睡上三天三夜!”

裴釗挑眉:“這麼悍勇麼?”

“那當然啦!”蘇瑗得意洋洋道:“睡覺這種小事情,當然是我說了算啊。大事你做主,小事我做主,不是很好麼?”

裴釗含笑望著她:“那......甚麼算大事,甚麼又算小事?”

“這個嘛......”她咬著嘴唇想了想,歡天喜地道:“這個就由我來勉為其難地做一下主好啦。”

她其實沒有甚麼力道,可纖細的手指揉揉撫在頭上卻甚是舒適,裴釗安心地閉上眼睛,聽到這話不禁笑了笑:“嗯,你做主。”

蘇瑗笑嘻嘻地捧起裴釗的臉,“吧唧”親了一口,裴釗睜開眼睛,正正對上她笑得彎彎的眉眼,凝視了許久,笑著嘆了口氣:“阿瑗,你這樣,教我如何睡得著?”

蘇瑗正要開口說話,突然眉頭緊蹙,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肚子,裴釗見她臉色驟然白如今金子紙,額頭已滲出了密密的一層冷汗,連忙扶著她躺下,向外急喊:“快宣御醫來!”

那陣鑽心的疼痛漸漸消弭下去,蘇瑗勉強定了定神,見裴釗神色焦灼,對他笑了笑:“沒有關係,你不是也曉得麼,這幾日我總會疼上一刻,我想......”

話未說完,又是一陣疼痛襲來,裴釗伸手給她擦擦汗,低聲道:“阿瑗,你先別說話。”又向外喝道:“御醫呢?怎麼還不來!”

兩名御醫本就近住在朝陽殿一側,此時跟著童和進來的正是那位稍年輕一些的何御醫,他見到蘇瑗這副模樣,連行禮都顧不上,當即取出金針施以針灸,又取出一枚米粒般大小的藥丸。裴釗對這一切早就駕輕就熟,當下便從端娘手裡接過茶盞,將藥丸化在溫水中喂她喝下,見她臉色漸漸好轉,這才微微鬆了口氣,轉頭看向何御醫:

“這一個月以來她幾乎日日都會如此,朕命你們好生伺候,為何這麼多日以來半點成果也無?”

何御醫見他神色冷峻,心中一凜,連忙跪下道:“啟稟陛下,娘娘的體質較尋常女子略虛弱一些,微臣與何御醫每日給娘娘請脈都未曾發現有甚不妥,童公公去傳召時方御醫已經在熬藥,想必娘娘喝了藥,便會......”

“朕要的是根治,倘若如你所說,那今後她豈不是日日都要疼痛,日日都要喝藥?”

裴釗的聲音並不大,可話語裡那瘮人的冷意卻讓人不寒而慄,殿內登時齊刷刷跪下一群人,帶著醫童匆匆趕來的方御醫見狀,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蘇瑗看到黑壓壓的人跪在眼前就頭疼,便輕輕扯了扯裴釗的衣袖,小聲道:“你別生氣啊,我現在已經好多了。”見裴釗似乎不為所動,便換了個說辭:“藥都端來了,有甚麼等我喝了藥再說啊。”

裴釗果然接過藥碗喂她喝下,見她臉色漸漸紅潤起來,這才鬆了口氣,淡淡道:“朕且問你們,皇后的身子究竟如何,你們可有甚麼法子?”

唉,疼了這一個多月以來,蘇瑗都能把御醫們的話背得滾瓜爛熟了,來來回回無非就就是說她身子虛弱,倘若今日還是這樣的老生常談,裴釗肯定要發火的,跪在下頭的方御醫顯然很明白這一點,可依舊得硬著頭皮把話說完,又在裴釗銳利如刀的注視下膽戰心驚地給她號了脈,顫聲道:

“陛下,娘娘的脈象平和,並無甚不妥。婦人懷孕本就辛苦,有些體質虛弱的的確會腹痛。娘娘臨盆之日已近,微臣想,待娘娘誕下小皇子後,這腹痛便會痊癒了。”

他生怕裴釗怪罪於他,又急忙補充道:“微臣近幾日同何御醫正在研讀古舊醫書,也有了些收穫,今日為娘娘熬的藥裡略微變了幾樣藥材,方才細觀娘娘脈象,便知這藥效果更甚從前。微臣與何御醫回去後必定苦讀醫術,為陛下和娘娘排憂解難!”

這位老御醫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鬍子一顫一顫的,蘇瑗心裡有些愧疚,便對裴釗道:“我現在已經不疼了,你不要擔心。”又對下頭跪著的一群人道:“別跪著了,快起來吧。”

一行人面面相覷,口裡說著“多謝娘娘”,卻一個都不敢動,依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裴釗的臉色,蘇瑗便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他這才微微緩和了臉色,淡淡道:“下去罷。”

見眾人如釋重負般地退了下去,蘇瑗便笑道:“你看你,總是這樣兇,還好你當了皇帝,人人都要圍著你轉,不然你整天像個老虎似的,哪裡有人敢接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