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德的營帳內還有燈光傳來,維托里奧、阿婭娜和帕特里克都在,一組十人的名單寫在了一張紙上。
“這十個人就是冬國貴族派出的刺客,他們已經離開了科塞王國,潛入到馬哲尼公國的各處,”維托里奧指著其中一個叫“傑克”的名字,亞當國王的弟弟也叫傑克,“這些名字可能都只是化名,他們的真實身份極有可能是那些權貴的僕人,他們已經在私底下被訓練成不懼怕死亡的刺客。”
“我們直接把這份名單交給路德維希吧?他會因此而信任我們,並且願意聽取我們的意見。”帕特里克除了看到那些名字外,還看到名字旁邊記錄著這十個人的體貌特徵,年齡性別等資訊。
維托里奧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菲德團長,你認為我們需要幫助路德維希到何種程度?”
“何種程度?”
“沒錯。我就直說吧,我們大可以借他們的手殺死路德維希…不過不是現在,”維托里奧的眼神裡顯露出少見的殺意,“路德維希對於冬國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要他一死,入侵馬哲尼公國的冬國軍肯定會就此往後退避。我們甚至能在坎亨伯爵的配合下收復除黑沼澤城外的北部城市,趕走同樣身為入侵者的冬國人。”維托里奧說到這裡,菲德便清楚地明白到對方的意思。對於深愛著這片土地的維托里奧來說,路德維希充其量只是一個極具利用價值的敵人,但敵人終究是敵人,維托里奧想要看到的是馬哲尼公國驅逐掉所有入侵者,想要復興,在他手中復興。
菲德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
“不,現在討論剛剛好,”維托里奧否定了菲德的說法,“路德維希自己肯定也會抓出那些意圖謀害他的刺客,說不定這十個人裡早已經有五個被路德維希處決掉了。而且…而且我們也不知道東奧古那帝國軍的決心究竟有多大,他們是否會在冬國軍攻擊他們前就開始往後撤退,轉為防守姿態。畢竟從路德維希調動軍隊偷襲帝國軍時,我們那個計劃就完成了一半,我們絕不能等到路德維希真的完全挫敗帝國軍,把公國一半的國土都納入手裡才籌劃這些事情。”
維托里奧的遠見讓帕特里克和菲德自愧不如,菲德之所以帶著三萬傭兵按兵不動是因為維托里奧的戰略,但此時的菲德還沒有把目光放在路德維希身上,他還在思考著如何保護路德維希的人身安全。
“路德維希的命真是懸於一線啊…既要保證他不被殺死,以換取他的兵力和信任;又要在關鍵時刻想辦法殺死他,這樣才可以獲得最終的勝利…”帕特里克被維托里奧的謀劃所吸引,他打算在睡覺前再閱讀一遍那些軍事學家所寫的軍書。
“不然帕特里克隊長以為我的計劃真的是把國土的一半拱手相讓嗎?路德維希就算有所察覺,他也不得不和我們合作,他肯定也會有其他打算,但我們不能守株待兔,這些刺客…我們應該加以利用。”
維托里奧最後建議讓菲德選中其中的三人,由維托里奧派人去接近他們,監視他們,並且隨時準備給這三人開啟“一扇門”——“他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取走路德維希的命…我們要讓他們處於我們的控制之下,等到時機合適,就給予他們機會。”維托里奧的計策不可謂不陰毒,菲德突然有一種背叛路德維希的感覺,畢竟對方還是住在同一座城裡的盟友,對方也確實如當初所協約的那樣,派出軍隊轉攻戈達拉率領的帝國軍,沒想到他們卻要在這個時候謀劃好如何借刀殺人。
數天之後,馬鈴薯傭兵團也完成了補員,從傭兵衛國團中發展吸收了五百人進入馬鈴薯傭兵團的各中隊,其中就包括芬里爾。一直留在獨木城的託託中隊長也帶著自己的弩炮車中隊來到黑沼澤城,那二十臺研製精良的弩炮車都放在了馬車上,被厚布蓋著,誰都不知道這些耗資不菲的機械兵器能在戰場上發揮多大作用。
路德維希則在黑沼澤城與北部城市之間來回走動,他沒有晚上都會回到黑沼澤城的宮殿,住進宮殿的深處。前線的戰事基本不需要這位科塞王國總督擔心,他只需要在大後方進行戰略部署,冬國軍便已經取得了初接觸的勝利。
“坎亨伯爵已經把軍隊調動到方塔城以東,五萬正規軍駐守在南部軍的背後,而在南部軍面前的帝國軍也有往後收縮的跡象。看來路德維希派出的部隊起到了效果,繞道山地的冬國軍正在攻擊原本屬於馬哲尼公國最東面的土地,那裡肯定是帝國軍儲存糧食物資的地方。”
“那三支屬於傭兵公會的傭兵團分別是寡婦傭兵團、豚鼠傭兵團和美男子傭兵團…不,是美少年傭兵團。他們正在一座靠近前線的小城裡駐紮著,人數超過一萬人,還不知道他們的目標和意圖。”
聽完最新的報告後,菲德決定讓一萬傭兵離開黑沼澤城,往黑沼澤以北的空地移動。其他隊長都認為這樣可以有效預防路德維希,畢竟現在公國與冬國的聯合戰事十分順利,危險或許已經不在東邊的戰線上,而是在身邊。
“菲德,南格斯給我回信了,”阿婭娜等到所有隊長都退出議事營帳後才說到,“你猜他對我們說了什麼?”
菲德這才回想起之前計劃切斷帝國軍的補給線,想要藉助岩石盜賊團的力量。不過現在的菲德更關心的是羅素當初交給自己的任務,畢竟柱祭司的死訊已經傳遍大陸,這個神秘又邪惡的祭司是宗教人士最厭惡的,也是羅素最痛恨的。
“我猜不到。”
“他沒有說羅素叔叔的事情,有可能是因為羅素叔叔還帶著安德烈在其他地方,並沒有回到盜賊團的據點。不過南格斯和費奧叔叔都表示他們有做損害帝國軍利益的事情,因為他們一直生活在三個國家的邊境線上,他們也不希望看到那裡變成一個國家的領地。”
“是嘛…他們是我們的老朋友,你回信告訴他們要自己小心提防,聽說那個叫戈達拉的帝國將軍非常殘暴,要是…”
“放心吧,南格斯很英勇,費奧叔叔足智多謀,他們會照顧自己的,”阿婭娜看出了菲德有點心不在焉,“你是不是還在為玫芙小姐的事情擔心?”
菲德被阿婭娜的話戳中了內心,他確實是因為南部軍最新傳來的訊息而感到不安——玫芙她因為急病而無法指揮軍隊,勞倫斯子爵在其他貴族的慫恿之下成功地奪取了玫芙的指揮大權,同時也開始聯合其他貴族孤立這個年輕的女貴族。這些人指責玫芙衝動有餘而智慧不足,南部軍不應該由躲在家裡的伊蕾夫人和連丈夫都沒有的玫芙掌控。
“那些貴族重男輕女,玫芙因為一直沒有夫婿而備受指責,”菲德知道玫芙生病的事情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她勢單力薄,被那些貴族抵制是遲早的事。”
“所以我們能做什麼?”
菲德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玫芙對於自己來說既有恩惠也有情義,身為一個身份尊貴的貌美女貴族不惜放下身段,主動向菲德“索求”婚姻。如果菲德向對方稍微示好,那玫芙肯定會立即下嫁給菲德。可是菲德一直認為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應該糅雜太多其他因素,所以玫芙的每一次暗示都被菲德視而不見。
“能做什麼…說不定不再指揮南部軍對於玫芙來說是一件好事,她還是太年輕了。”
阿婭娜心中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怒讓她忍不住問道:“如果我們真的贏下了這場保衛馬哲尼公國的戰役,那由誰來掌控權力對於你來說的意義是一樣的嗎?”
“當然不一樣…假如能讓已經成長起來的亞尼斯公爵親自掌權,有雨天團長、玫芙小姐等忠心正直的人輔助公爵,那才是對這片土地最大的恩澤。”
“嗯,我和你的想法一樣,像恩德里達伯爵和勞倫斯子爵那種人…”
菲德側著臉看著阿婭娜,“你今天好像說了很多話,有很多想法。”
阿婭娜沒有回望菲德,她只是走開了兩步,“其實南格斯給我的回信裡還有一部分內容,但我不會告訴你。總之,菲德你已經不是一個傭兵團長那麼簡單,你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會影響到這個國家,還有那些你在意的人的未來。你可以無視我的建議,不過…不過你要想清楚。”
阿婭娜這麼一說,菲德對南格斯的話便產生了巨大的好奇。他很想知道南格斯給阿婭娜說了什麼,才讓這個本來對其他人漠不關心的少女願意說出那麼多建議。
“或許我們按兵不動的日子要結束了,”菲德看著地圖上的南部軍,作為菲德最重要的夥伴,玫芙正在前線備受煎熬,“我會和其他隊長從長計議,看看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座以前的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