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意志這種事情,他從不欠缺。
他深吸了一口微鹹的海風,確認內臟的縫合處沒有裂開,臉色稍微好了些,手掌落在過冬的頭髮上,撫摸了兩下。
過冬睜大眼睛,問道:“你要做什麼?”
井九抬起手掌。
無數道極細的絲線被他的手掌黏扯了出來,在海風裡軟飄,閃發著好看的光澤。
這些絲線也是天蠶絲,只是不知道怎麼能被他從過冬的身體裡扯出來。
“你喜歡到處跑,所以要先把你捆住。”
井九把手裡的天蠶絲纏在過冬的身體上,就像在裹布一般。
過冬自然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說道:“聽說當年在雪原裡,你救白早也是用的這種方法。”
井九說道:“是的,但這救不了你。”
西海劍神的境界比偷襲白早的洛淮南高出無數倍。
過冬的傷勢也比當初的白早重無數倍。
天蠶繭與水月庵的靜修秘法只能穩住她的傷情,卻沒有辦法治好。
過冬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究竟是誰?景陽居然把丹珠古經都留給了你……難道你是他與南忘的後人?”
井九心想還是這般麻煩,自己就不應該來。他自然不會回答她的話,低頭繼續手上的動作,把絲線往她的身上纏繞,裹的越來越厚,位置也越來越上,過了胸口與頸,便要到臉。
“如果你想順便堵住我的嘴,可以試試。”
過冬的眼神變得沉靜而可怕。
她沒有青山弟子那樣的口頭禪,語氣很淡然。
但朝天大陸歷史上親手殺人數量最多的前三名裡肯定有她的位置,所以她的威脅要更真實,更有力量。
井九想了想,改變了原先的打算,把天蠶絲沿著她的臉裹了起來。
沒過多長時間,海灘上便出現了一個很大的蠶繭。
過冬的臉露在外面,就像襁褓裡的嬰兒。
很可愛。
井九把天蠶絲纏回她的腰間,在那裡繫了一個扣,然後把另一頭系死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召出鐵劍,艱難地站了起來。
他的臉再次蒼白,雙眉緊蹙。
他提著過冬向海灘後的樹林裡走去。
更準確地說,不是走,而是挪動。
好在他系線的位置非常精確,蠶繭的平衡很完美,沒有影響行走。
傍晚時分,他終於走出了那片樹林。
大概兩三里路。
新換的布衣再次被滲出的血水打溼。
井九已經適應了這種程度的痛苦,不再皺眉,只是速度卻無法變快。
這時候的他連馭劍都做不到,更不要說用幽冥仙劍,只能用自己的雙腳慢慢挪動身體。
樹林外是一條泥路,崎嶇不平,車輪與牛蹄印已經淡去,看來平日裡少有人至。
井九提著過冬向遠方慢慢走去。
他想起當年與柳十歲離開小山村,跟著莫師重回青山時的旅途,不明白為何當時自己會覺得走路很好。
然後他開始想念顧家的那輛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