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白首有些難以啟齒,只是說:“知道也無濟於事,何必傷心呢?你是幸運的,從此往後離開上京好好活下去。”
“你是讓我苟且偷生嗎?”緒之瀾無光的神色中帶著些激動,“離開上京我就能好好活嗎?我沒有家人了!”
“可是你能怎麼辦呢?”暮白首摁住了緒之瀾的肩。
緒之瀾掙了兩下,卻沒掙脫開,兩行淚從眼角流了出來,憋了好久的話,好久的心事都想在此刻一吐而快。
“暮白首,你信嗎,其實我原本死過一回了,所有的一切我都經歷過一回了。”
暮白首摁緒之瀾的手微微鬆了鬆,眼裡露出的神色竟然有些相通。
“我信。”暮白首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這兩個短短的字已經足以讓緒之瀾感到無比寬慰了。
“所以啊暮白首,我好難過,為什麼我明明是重活一回,明明一切都應該改變的,為什麼一切還是這樣,還是跟前世沒有一點差別……我……我真的無能為力……”緒之瀾竟然嚎啕大哭起來,素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有差別的,”暮白首輕撫著緒之瀾的頭髮,異常冷靜地道,“有差別的,你信我。”
緒之瀾恍若未聞一般,只自顧自地道:“老天太作弄人了,明明我,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錯……”
“濁世裡,清就是罪,你想想大魏的皇帝怎麼容得下你們兩家將門存在朝堂幾世傳承,他怎麼容得下幾個可以功高震主的人存在,即便你們兩家再忠心呢?此番夏將軍私自護送煜王殿下回京,雖然是迫不得已,可陛下容不下就是容不下,他老了又糊塗的緊,他害怕有人會趁他不在覬覦他的江山。”
見緒之瀾聽了這一席話仍舊無動於衷,暮白首又補充道:“你知道現在你的處境與從前的差別是什麼嗎?”
緒之瀾搖搖頭。
“至少你二姐他們一家還活著,至少你們夏家不算氣絕,至少藍焰還活著,至少……你這麼悲哀,若是御珵一還想傷害他們你該怎麼辦?你忍心看著你才出生的侄子就這麼被人戕害嗎?”暮白首說的激動,扯著面具都有了幾分鬆動。
就算暮白首前面說的一席話緒之瀾都沒聽進去,但最後的那兩句話,緒之瀾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得活著,即便是苦不堪言,苟延殘喘,她都要活著。
門外有些窸窣作響,門被強行開啟,緒之瀾睜開眼時,暮白首又已經不見許久了,無影無蹤,來者是顧輕州。
顧輕州一臉疲憊之色,身上的大氅都還未來得及褪,肩上也沾了些寒雪,想來是才匆匆從外面趕回來。
顧輕州靠近緒之瀾的床沿,想了想又褪下了自己的大氅,彷彿將自己周身的寒氣驅盡了才肯坐下來。
“你腹痛可好些了?”
緒之瀾只是翻了個身,不言語,在緒之瀾的認知裡,顧輕州雖然沒做錯什麼,但他也不是個好人,尤其緒之瀾又想起顧輕州也幫著他們瞞著她,此刻正是緒之瀾的氣頭上,緒之瀾自然是不願意同顧輕州說話的。
“南潯借旁人之口將那事說與你聽我都知曉了,我也懲罰她了,我並不是幫著他們瞞著你,我只是怕你傷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