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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隆平帝打算放手了。他累了,身在其位卻謀不了其職的這種無力感讓他身心俱疲,不如趁早徹底放手,還能落個清淨。再者,不管怎麼說現在主動放比之後被人逼著放要體面得多。

權力是讓人上癮的東西,但凡曾沾染了權力的人讓他突然放手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可況是站在權力頂峰的隆平帝,這個決定他做得艱難。所以當他的輾轉反側他的深思熟慮被徐程慕拒絕時,他怒了。各種可能的情況他都設想過了,唯獨沒有料到程慕會拒絕,不是假意推辭,是真心拒絕。

隆平帝冷著臉,“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要不要。”

徐程慕在隆平帝陰翳的視線中低下頭,“兒臣駑鈍,恐難當此大任,還請父皇把控大局。”

“把頭抬起來。”

徐程慕照辦,抬起頭。

隆平帝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確定?”

徐程慕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答道:“確定。”

隆平帝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心裡也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呵,人啊,真是又矛盾又虛偽,真是琢磨不透的東西。

徐程慕走後,周粟從帷幕後走了出來。

隆平帝招呼他過來坐下,“都聽到了嗎?”

周粟也不客氣,盤腿就坐在了塌上,“聽到了。”

“怎麼看?”

周粟道:“老臣覺得太子是真的沒打算即位,至少現在沒有打算。”太子不願意即位,他其實是鬆了口氣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懂,新帝即位必然會有新臣受寵,即使太子看在隆平帝的面子上不動他,他的權位也必不比現在。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和隆平帝不一樣,雖也年近花甲,但他身體倍兒棒還有用不完的精力,他還不想退。

“那你說他是為什麼不要這個位置?”

隆平帝是真不明白,雖然他沒有當過太子,但是從古至今他就沒聽說過不想當皇帝的太子,莫名的,他還有些不滿,難道他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對這個臭小子就沒一點吸引力?可既然不稀罕,他又為什麼要對付程域?他雖身體不行了,但腦子不糊塗,程域私救陳先念兒子的事兒他一開始就知道,在最初的憤怒後他倒也還覺得這孩子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之所以要順水推舟把他貶到符州去,也不過是因為不想看到他們兄弟骨肉相殘。他立程慕為太子,但私心裡還是偏愛程域的,畢竟他是他唯一的嫡子,只是程域心慈,尤其是對著他大哥,所以他不得不讓他走。

周粟想了會兒,“或許是沒有準備好吧。”沒有準備好當一個天下獨尊的帝王。

隆平帝想不出其他理由,嘆了口氣,“可能吧。”

君臣就這個問題達成一致,但是對於這個答案,君臣兩人卻也都是不信服的,因為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徐程慕不是沒有準備好,而是根本就沒有準備。隆平帝基本已經全部放權,徐程慕代政也有三月有餘,可是這三個月中,他從未在朝中安排自己的力量,甚至還處處有意避嫌。這不是一個準備即位的太子該做的事情。

但是這個問題隆平帝和周粟都不想再琢磨了,皇位早晚是要給他的,所以隆平不願再把有限的精力放在這個上面,而對於周粟來說,新帝十有八九是太子,退一萬步講,就算不是太子,他周粟也是當年立了一等功的老臣,所以周粟也不願再糾結,畢竟也想不明白。

周粟離開前,隆平帝叫住他。

“老周,朕當年說過的話永遠奏效。”

隆平帝朝堂上私下裡跟周粟說過很多話,但是幾乎是瞬間,周粟就明白了隆平帝指的是哪句。

那次戈壁灘上的大戰,他和隆平帝被大軍沖散,在兩人均重傷缺水的情況下,他把唯一的一口水給了隆平帝。萬幸,在兩人奄奄一息之際,援軍到了,有驚無險。隆平帝清醒後,讓人喊來他,“周粟,你記著,從此只要我徐氏當國,你周氏封王,徐氏不絕,此諾不變。”

周粟的眼眶熱了。

東宮。

徐程慕坐在桌前看著燭火搖曳,眼神漸漸由實轉虛神遊天外,有風進窗,燭火痙攣般地迅速抖動,他回過神,定定地看著漸漸平穩的火花,有些事不能再多等了。

“常威。”

有人迅速進屋應答,“屬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