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髒器破裂、頭顱崩裂, 損傷內重外輕, 是典型的高墜身亡,”
烈日灼灼, 白大胖操浩坤,熱汗一層疊一層,爭先恐後往外冒, 活似人體蒸汽機,他往回一伸手, “拉我一把。”
然而, 並沒人伸出援手......
操浩坤揚起雙疊下巴, 回頭看了眼,稀稀拉拉的眉毛一橫,也沒什麼威懾力,不過聲音的底氣很足:“過來!”
韓可胃裡一陣翻滾,又幹嘔了一聲, 一隻手不知該捂眼還是捂嘴, 腳風一轉:“我去隊長那幫忙。”
死者面部著地, 黃健翔想起那張砸毀的面龐,以及爭相迸射出的血液, 手腳都不由自己,他同手同腳, 一步三頓地挪過去。
操浩坤頂著大肚腩蹲得實在難受, 靠自己又站不起來,他氣沉丹田, 伸長短脖子,來了一嗓子:“我要吟詩了。”
黃健翔一凜,聽操哥吟詩...和再看一眼屍體有什麼區別!?他瞬間腿腳麻利,幾步就跑過去,攙著他站起來。
操浩坤雖是法醫,卻有顆文藝心,有感而發時往往要作詩一首,風格類似於《解剖的秘密》、《為屍體代言》、《手術刀上的銀光》......如此超脫世俗的情懷,目前還沒伯樂能欣賞。操詩人時常感慨自己是蒙塵的夜明珠,為了他的藝術人生,私藏了一年的獎金自費出版詩集,江湖傳言他因此被老婆罰跪了整十天的頭骨蓋。
黃健翔怕他還想吟詩,忙問:“受害者王志是被人推下來的?”
“屍體表面沒有搏鬥傷、抵抗傷、也沒有工具損傷痕跡,”操浩坤抬起手臂擦汗,“不過他也沒有保護性動作,一般墜樓的人會下意識地抱住頭,胳膊發生粉碎性骨折,他都沒有。”
“那他是被人弄暈後丟下來的?”
“這個得回去進一步檢驗了才知道,”操浩坤視線轉了一圈,“你們隊長呢?”
“隊長?在大廈裡吧。”
此時,顏子意開車經過雙宸大廈,顧夕透過車窗往外看:“那邊拉了警戒線,發生什麼事了?”
顏子意瞥了眼,打轉方向盤:“不清楚,沒事,我們從地下車庫走。”
顧夕神色倦怠地坐了會兒,翻出手機看新聞,她最近慘遭變故,這些捕風捉影的文字猶如隔靴撓癢,慢吞吞看了半篇,已經到地下車庫了,她面無表情地關了頁面,解開安全帶下車。
顏子意帶著她往電梯走,顧夕瘦得厲害,下巴尖尖的,像是不會笑了,氣息都是頹喪的,你不主動,她幾個小時都不出聲,顏子意找話題:“網上說是什麼事?”
顧夕目光沒焦距地看著前方,紅色數字鍵一下下跳著變小,“叮~”的一響,敲醒她的神經:“啊~子意姐,你問我什麼?”
顏子意一笑,看著緩緩開啟的電梯門:“沒什麼,隨便問問,網上說是什麼事?”
“剛才有人跳樓,好像是送外賣的......”
顧夕的魂魄不知道在哪,電梯門還沒全開就往裡走,差點迎面撞上一個人,她一嚇,忙退了兩步:“對不起,對不起...”
中年男人穿著職業套裝,帶著銀框眼鏡,像是公司管理人員:“沒關系。”
顧夕的目光本是散的,和那人四目相對時突然頓住,直直看著他,目光一點點凝在眼中。
男人若無其事地回視她,甚至勾了勾嘴角,那雙淺灰色的眼眸精銳得彷彿能洞悉一切,顧夕莫名緊張,連忙移開視線。
“怎麼了?”進了電梯,顏子意問。
“那人,有點眼熟,”顧夕蹙著眉回憶,顯出了些精氣神,“好像去我家做過客。”
“你家?”顏子意微微變了臉色,“是親戚朋友還是你爸的—”
“是找我爸的客人,但聊了什麼,具體是不是他我記不清,我只記得眼神,他明明笑著,眼神卻很...好像能看穿你,我都不敢和他對視。”
顧夕像只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瞬間繃緊神經,她緊蹙眉頭使勁回憶,眼中都是惶惑。
“別急,慢慢想。”顏子意輕聲安慰,拿出手機開啟定位軟體,這個軟體早該解除安裝了,可後來發生太多事,徐景行怕她不安全,索性兩人都留著,日常幾乎不用。
一看地圖,兩人的距離極近,她知道徐景行在跟蹤嫌疑犯,一般跳樓不需要市局出警,他在這,那就是說跳樓和嫌疑犯有關,還有剛才離開的人,若真去過顧夕家,又是顧輝的同夥的話,很有可能也牽扯在這件事裡。
顏子意立馬給徐景行打了電話。
徐景行在監控室裡聽完電話,說:“開啟五號電梯地下車庫出口的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