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日的北京城烏雲遍佈,天空中昏沉沉的,濃厚的雲層將太陽遮住,城中也掛起了大風,彷彿一夜之間,京城便從夏日進入了深秋,城池內外蒙上了一層蕭瑟之意。
清晨時分,劉盛邁出魯國公府,門外早已有一輛馬車等候,兩名僕人將大量的貢品和紙物搬了上去,隨後劉盛便說道:“都回去吧。”
“是。”
大門口,王芸禾有些擔心的看著劉盛,說道:“盛兒快去快回,萬事有朝廷在,寄託哀思即可。”
劉盛回身行禮說道:“兒子知道了,母親請回。”
隨後劉盛也上了馬車,兩名隨從策馬護送著,沿著府外的大街向東面行去。
劉盛一行並沒有直接出城,而是趕到朝陽門內的一處茶樓,在這裡靠邊停下。
等候了片刻,就見一輛馬車駛來停在旁邊,隨後車簾掀起,太子朱慈烺探出頭來,說道:“弟,上車。”
劉盛當即下車,已經有隨行的侍衛開始忙碌,將朱慈烺車上的各種貢品、紙物(紙人等)搬到劉盛的馬車上。
東西倒騰完畢後,劉盛上了朱慈烺的馬車,兩輛馬車隨即朝著朝陽門駛去,一前一後從朝陽門出了京城,沿著官道趕往天津府城。
路上,劉盛和朱慈烺對坐無言,二人的臉上滿是傷感。
上次二人前往天津府城的時候,還是滿心歡喜,隨後就見識了大明北洋艦隊的基地,結交了鄭雲聰和薊州號的將士們,在天津府城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可是這一次,劉盛和朱慈烺再次前往天津府城,心中卻是沉甸甸的,充滿了悲傷和憤怒,這一次二人是前往北洋艦隊基地陣亡的同袍。
按照在薊州號上受訓時候,千總鄭雲聰所說的,“只要當了一天北洋艦隊的兵,一輩子都是!”
而如今,鄭雲聰和全體將士,駕駛著薊州號炮艦力戰殉國,只剩下劉盛、朱慈烺這兩個兵,當了幾個月北洋艦隊士兵的“新手”。
“哥,我聽說琉球都護府那邊打得很是艱苦,北洋艦隊損失不小啊。”
劉盛畢竟年紀還小,此時憋不住,開始說道:“也不知道朝廷有什麼對策。倭寇自從國朝立國之時起,就開始襲擾沿海各處,如今更是直接與國朝開戰,當真是狼子野心,我恨不得也趕到琉球都護府去,拿著鳥銃去打倭寇!”
朱慈烺說道:“昨晚我整夜未睡,在宮中翻看了不少密檔。日本國其實一直都是國朝臨近的一個強國,也始終都是豺狼之國。只是日本國自從在萬曆朝被王師大敗於朝鮮,便開始閉關鎖國了,說能想到如今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隨後朱慈烺感嘆道:“我又何嘗不想上陣殺倭寇?只是你我的身份擺在這裡,別說是去琉球都護府了,就算是出北直隸,都要在朝廷中掀起風波的,這也算是一種禁錮吧。”
劉盛雙眼微紅,說道:“我看伊江海戰北洋艦隊之所以損失巨大,就是因為國朝的海軍政策有問題。明明海軍部尚書鄭芝龍見識過西人的戰艦,知道現在西人鉅艦的火力如何,為何朝廷在制定戰艦等級的時候,不提出相應的建議?”
劉盛有些惱怒的說道:“如果北洋艦隊在成軍的時候,所有戰艦的火力都更強、戰艦體積更大,也許伊江海戰就可以輕鬆獲勝的!”
其實朱慈烺在一開始聽到伊江海戰詳情的時候,也對鄭芝龍這個海軍部尚書有些牴觸。畢竟北洋艦隊損失巨大,鄭芝龍身為海軍部尚書是責無旁貸的。
可是隨即朱慈烺就意識到,其實不管是海軍部尚書鄭芝龍,還是內閣首輔劉衍,其實在下意識裡,都有些輕敵了。
畢竟在幾年前的朝鮮之戰中,大明陸軍和北洋艦隊合作,幾乎是以零代價逼退了數十萬日本大軍。甚至北洋艦隊突襲了濟州島,差一點就將數十萬日軍堵在了朝鮮國全羅道等地,這場勝利來的太輕鬆了,以至於讓大明上下都對日本國有了一種輕視,認為日本國即便陸戰有些實力,但是在海面上,依然是大明的天下。
於是朱慈烺說道:“弟啊,這些話可不要對外去說,會給閣老惹麻煩的。”
“另外,海軍如何建設,鄭芝龍這個海軍部尚書也只是執行者和參與者,主要因素還是閣老。”
劉盛微微變色,不過隨即便點頭贊同。
朱慈烺也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所以了,朝野上下普遍輕視日本國,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便有軍情部的密切關注,也只是知曉日本人與荷蘭人有所瓜葛,誰也想不到,日本國竟然花費巨資購買了那麼多的西人戰艦,據說北洋艦隊還俘虜了一個荷蘭人的教官,可見此戰日本國的決心之大,已經超出朝中上下的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