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芥子道:“你我都曾得罪於魏尺木,他為何不殺了我們,反而放我們走?”
白雲老祖道:“我們不過嘴上說了幾句狠話,又沒與他動手,他也犯不著與我二人生死相搏罷?”
一芥子搖頭道:“不對。魏尺木號稱‘刀屠’,連鹽幫幫主雷淵都殺了,又豈會把我們兩個放在眼裡?他之所以不殺我們,想必是他舊傷未愈,不敢動手。”
白雲老祖經一芥子提點,這才想起初見魏尺木時,魏尺木確是重傷將死之人。如今短短十餘日而已,斷然不能痊癒。白雲老祖因此膽氣也壯了起來,罵道:“不錯!這小賊竟害得老祖這般狼狽!”
二人有了定奪,便又折了回去,殺魏尺木的良機斷然不能輕易錯過。魏尺木才離開酒肆沒多遠,便見他二人去而復返。他心生不妙,索性止了腳步,仍自裝作不耐,喝道:“真是不知死的東西,非要魏某動手麼!”
白雲老祖被這一聲斷喝嚇得丟魂落魄,連滾帶爬往後退去。一芥子也是兩股顫顫,只是他強撐著一口氣,不願就此被魏尺木嚇退。
魏尺木見一芥子不退,心中焦急起來。他如今進退兩難,只得硬起頭皮,向前走了兩步。一芥子驚而不亂,他一邊作勢要逃,一邊細細觀摩。他見魏尺木腳下輕浮,全無高手的氣機,知道自己猜測不錯,便惱道:“好個魏尺木,還在道爺面前裝模作樣!”說著,已經是一劍刺去。
魏尺木見一芥子一劍刺來,只得向後退去。
白雲老祖見魏尺木被一芥子一劍逼退,方知他重傷未愈,便也鼓起勇氣夾攻魏尺木。
魏尺木被二人夾攻,自然毫無還手之力。不過數招便已被掀翻在地,眼看就要喪命於劍下,忽聽得酒肆裡傳來一聲譏笑:“兩個欺負一個,算什麼英雄!”聲音方落,那人已從酒肆裡飛了出來,擋在了魏尺木身前。
來人中等身材,穿一身平滑的烏衣,生的是眉目分明,面相端正,有一臉的正氣,手中卻倒提著一杆寒光點點的烏黑長槍。
白雲老祖不認得此人,罵道:“老祖做事,哪裡容得下你多嘴!”說著,已是雙掌翻飛,打了過去。
那烏衣人冷笑一聲,手中的寒槍槍尖忽然顫動,已是一槍紮了過去。其勢生猛,如蛟龍出水一般!
白雲老祖見這槍勢極大,他一雙肉掌卻是不敢硬接。一芥子見了,只得仗劍接住長槍,卻被這一槍震退數步。
白雲老祖想繞過烏衣人先擒了魏尺木,不想那烏衣人將寒槍兜轉,早把他牢牢圈住。白雲老祖過不去這杆寒槍,只得退了幾步。莫說白雲老祖和一芥子過不去,就連那十幾個妙齡女子也都被這杆寒槍盡數攔下。有妄自逾越者,或腿或肩,都被這杆寒槍打翻在地。
一芥子見眾人都奈何不了這烏衣人,不禁心中大惱,使出生平絕學,一時發甲俱動,青色劍芒忽隱忽現。白雲老祖見一芥子拼了命,也不甘落後,一時鬚髮皆張,掌勢飄忽如天上白雲。
這兩掌一劍威力不俗,那烏衣人卻是不慌不亂,手中寒槍忽截忽挑,先是用槍桿震退一芥子的長劍,再用槍尖逼退白雲老祖的雙掌。
一芥子的長劍雖被震退,他身子卻是不退反進。他左手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那指尖上現出一座巍峨險峻的青山圖案,直點向烏衣人的眉心。這一點看似極為普通,卻是暗藏著“芥子鴻蒙”的奧妙。那烏衣人只覺得這一點何止有千斤之力,其壓迫之感猶如一座青城山迎面倒來!
烏衣人槍勢已老,只得抬起左臂,硬接下了這一指。一芥子見了,嘴角微揚,哂笑道:“螳臂當車,蚍蜉撼樹,給道爺斷!”
指臂相撞,轟轟連響。烏衣人臂上的衣袖粉碎,露出一截玄鐵色的臂膀,上面烏線繚繞,赫然是一條烏龍!
一芥子一指沒能點斷烏衣人的手臂,訝道:“怎麼可能!”
白雲老祖見了這條手臂卻驚道:“‘鐵臂寒槍’!你是雙龍山王何寨的王寨主?”
那烏衣人收回鐵臂,“不錯,正是王某。”
這人正是王何寨的寨主之一王鐵龍。說起這王何寨,倒有些名堂。在天台山餘脈的盡頭,有兩座山頭並立,山勢綿延錯落如龍蟠,中間止有一塊巨石相連,好比雙龍戲珠一般,因此這兩個山頭被人喚作雙龍山,也叫戲珠山。這雙龍山有個山寨,因寨裡多是王姓何姓的人,便喚作王何寨。
這王何寨雖小,卻盤著兩條龍:一個喚作王鐵龍,綽號“鐵臂寒槍”;一個喚作何玉龍,綽號“飛腿銀槍”。那王鐵龍英氣逼人,兩臂能使千斤之力,使一杆烏黑鐵槍,可刺透山石;那何玉龍矯健如飛,雙腿能奔萬里之遙,使一杆亮白銀槍,可挑落流雲。這兩人都是寨主,不過三十歲上下,成名卻已有十餘年。王何寨便是憑著這兩條槍在江南東道的群雄裡站住了腳跟。
一芥子沒聽過什麼“鐵臂寒槍”的名頭,可這支鐵臂卻生生接下了他的一招“指落青山”而毫髮無損,其功力之高可見一斑。
白雲老祖見一芥子萌生了退意,他更知道王鐵龍和雙龍山的厲害,也不願與之為敵,當下引著眾女子退了去。
王鐵龍的一杆寒槍打退了一芥子和白雲老祖,便邀魏尺木回山寨暫住。魏尺木雖急著去陳家堡,卻又不好推辭,更無腳力代步,便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