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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建文元年:老槐樹的秘檔迷局

第二章 建文元年:老槐樹的秘檔迷局

建文元年正月初七,聚寶門外的老槐樹在寒風中瑟縮,皸裂的樹皮上還掛著未化的殘雪。朱瞻膳裹緊狐裘,望著樹下那個熟悉的素紗身影,掌心微微滲汗。春桃緊隨其後,腰間新配的短刀隨步伐輕晃,刀刃在晨光中閃過冷冽的光。

“小王爺果然守信。”素梅轉身,今日未施粉黛,眉尖點著顆硃砂痣,更顯清麗。她抬手輕揮,老槐樹後轉出兩個身著短打的漢子,抬著口黑漆漆的木箱,箱角包著黃銅,隱約可見“燕邸”二字。

朱瞻膳示意春桃警戒,自己上前半步:“昨夜你說‘靖難金鑰’,究竟何意?”

素梅不答,只揭開箱蓋。朱瞻膳瞳孔驟縮——箱中整齊碼放著數十卷密檔,最上面一卷的封皮上,赫然用硃砂寫著“燕王朱棣通虜證據”。他強壓下震驚,抽出一卷展開,只見上面詳細記錄著洪武二十七年,燕王遣人往韃靼王庭輸送鐵器、戰馬的時間、數量,落款處蓋著“北平都司之印”。

“這些……皆是真的?”他聲音發緊。若這些密檔屬實,朱棣便坐實了“通敵”之罪,朱允炆削藩便師出有名;可若為偽造,背後必是驚天陰謀。

素梅冷笑:“小王爺可知,皇太孫為何急著削藩?”她指尖劃過密檔,“去年十一月,錦衣衛在喜峰口截獲一封密信,信中言‘燕藩與故元梁王阿魯臺暗通款曲’。這些密檔,不過是冰山一角。”

朱瞻膳心中劇震。史書中,朱棣以“清君側”為名起兵,打的是“朝中有奸臣”的旗號,從未有人提及“通虜”之事。若朱允炆手中真有此等證據,靖難之役的性質將徹底改變——不再是藩王清君側,而是叛臣謀逆。

“你為何將這些交給我?”他盯著素梅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破綻。

“因為小王爺是太祖爺親賜的‘祥瑞’,”素梅忽然壓低聲音,“更因為……您的生母李氏,與已故的常王妃是表姐妹。”

這句話如驚雷般炸響。朱瞻膳猛地想起,原主記憶中,生母李氏常對著一幅女子畫像垂淚,畫像中的女子身著華服,眉間有顆與自己相似的硃砂痣——那是開平王常遇春之女、太子朱標之妃常氏。而常氏,正是朱允炆的生母呂氏的情敵。

“你究竟是誰的人?”朱瞻膳後退半步,手按劍柄,“是齊泰?還是黃子澄?”

素梅卻不回答,只將木箱推到他面前:“密檔共有三份,此為其二。小王爺若想知道真相,可於元宵佳節赴秦淮河畫舫之約。”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枚梅花形狀的銀哨,“遇緊急之事,吹此哨,自有人接應。”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春桃驚呼:“小王爺,是羽林衛!”朱瞻膳轉頭,只見二十餘騎甲士正朝這邊疾馳而來,為首者身著飛魚服,腰懸繡春刀——竟是錦衣衛百戶。

“拿下!”為首百戶一聲令下,甲士們立即將三人團團圍住。朱瞻膳心中暗叫不好,卻見素梅突然將銀哨放入口中,尖銳的哨音劃破天際。老槐樹後應聲竄出幾條黑影,手持短刀與甲士戰作一團。

“小王爺,走!”春桃拽著朱瞻膳往街角跑,卻被一名甲士揮刀攔住去路。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一道白影閃過,素梅橫抱琵琶砸向甲士面門,琴絃崩斷聲中,她抓起木箱奮力擲向朱瞻膳:“帶著密檔走!十五日戌時,畫舫‘醉仙居’!”

朱瞻膳接住木箱,轉身狂奔。身後傳來兵器相交聲、喝罵聲,還有素梅偶爾響起的琵琶聲——竟似在以琴音指揮黑影們的陣型。他不敢回頭,只跟著春桃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直到聽見身後追兵的馬蹄聲漸遠,才靠著牆大口喘氣。

“小王爺,您受傷了!”春桃驚呼,伸手按住他的左臂。朱瞻膳這才察覺,方才混戰中被劃了道口子,鮮血已浸透了襦裙。他扯下腰間絛帶簡單包紮,目光落在木箱上,心中五味雜陳——這些密檔若交予朱允炆,朱棣必遭滅頂之災;若交於朱棣,又坐實了自己參與謀反的罪名。而素梅背後的勢力,顯然知道他與常氏的關聯,想借他之手攪動政局。

“先回府。”他沉聲下令,“此事必須從長計議。”

回到燕王府時,已是未時。朱瞻膳剛進側院,便見兄長朱瞻基的貼身侍衛張安候在門口,見他回來,立即上前低語:“小王爺,太子爺有請,說是有急事相商。”

朱瞻膳與春桃對視一眼,將木箱藏在衣櫃深處,這才隨張安前往前院。穿過迴廊時,他注意到府中侍衛比平日多出三成,且個個腰佩利刃,面色凝重。

“老二,你可算回來了。”朱瞻基在書房內來回踱步,案上擺著幾封密報,“今日上午,皇太孫突然下旨,命燕王次子高煦、三子高燧留京‘侍疾’,這分明是將他們扣為人質!”

朱瞻膳心中一驚。史書中,朱棣起兵前,三子朱高燧確實被朱允炆扣在南京,但朱高煦卻趁機逃回北平,成為靖難之役的重要將領。此刻朱允炆同時扣留兩人,莫非是想徹底斷了燕王的後路?

“那燕王……可有動作?”他明知故問,卻想探探兄長的口風。

朱瞻基忽然停步,盯著他的眼睛:“你今日去了聚寶門,見了什麼人?”

這句話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朱瞻膳強作鎮定:“兄長何出此言?”

“別瞞我了,”朱瞻基從袖中取出一枚銀哨,正是素梅給他的那枚,“方才羽林衛在聚寶門拿了個女子,搜出這個。你可知她是誰?”

朱瞻膳瞳孔驟縮。銀哨上的梅花紋路與素梅腰牌上的如出一轍,而兄長此刻的語氣,顯然已對他起了疑心。

“她……說是東廠的人,”朱瞻膳決定半真半假,“今日約我見面,說有燕藩秘檔相贈。”他將木箱之事簡略道出,卻隱去了“通虜”內容,只說密檔涉及削藩之事。

朱瞻基的臉色愈發陰沉:“東廠?哼,那是皇太孫的眼線!老二,你可知此事若傳出去,咱們燕藩便坐實了‘私通內廷’的罪名?”他猛地一拍桌子,“幸虧我使人盯著你,否則……”

“兄長是說,今日的羽林衛,是你派來的?”朱瞻膳皺眉,心中卻稍感寬慰——若朱瞻基派人保護他,說明尚未完全懷疑他。

“廢話!”朱瞻基瞪了他一眼,“你是我親弟弟,如今政局詭譎,我豈能讓你涉險?”他忽然放軟語氣,“老二,聽兄長一句勸,別摻和這些事。皇太孫既已打定主意削藩,咱們只需按兵不動,待時機成熟……”他忽然住口,轉身望向窗外。

朱瞻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院中的梅花開得正盛,紅色的花瓣上還掛著殘雪,竟似滴著血一般。他忽然想起素梅眉間的硃砂痣,想起木箱中的密檔,想起朱允炆攥緊孝帶的手——這個時代的每個人,都在皇權的漩渦中身不由己,而他,早已沒有退路。

“兄長,”他忽然開口,“若皇太孫對咱們動手,你會如何?”

朱瞻基沉默良久,從案頭拿起一卷《孫子兵法》,翻開至“九地篇”,指尖劃過“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一句:“太祖爺曾說,‘瞻基類朕’。你以為,這句話只是誇我聰慧?”

朱瞻膳心中一凜。他忽然明白,為何朱元璋會如此看重朱瞻基——這個少年早已在祖父的教導下,學會了帝王心術。而他這個“祥瑞之子”,或許在朱元璋眼中,也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是夜,朱瞻膳在燈下展開素梅給的密檔,細細研讀。每一卷都詳細記錄著燕王與韃靼、瓦剌的往來,時間、地點、人物俱全,甚至有幾封蓋著“燕王之寶”的書信。他越看越心驚——這些密檔若真是偽造,那背後之人的手段,堪稱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