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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聽天由命,是一種得到證實的絕望。
——梭羅瓦爾登湖
快兩年了,淩彥齊也不知道在這項興趣上花了多少時間和金錢。反正這兩樣,他都不怎麼愛惜。有人帶路,上手就快。一個月過去,他就掌握了簡單的技藝,能做一個普通的筆套,或是卡片包。他不滿足於此,還想跟著這師傅學點真正厲害的東西——唐草皮雕。
他見過店裡的成品,也親眼看過師傅怎麼雕刻。眼見他把圖紙上那個複雜精緻的圖案,無比精準地複制到一塊毫不起眼的植鞣革上;眼見他拿著旋轉刻刀,手起刀落,每一筆都割得準確而美觀;眼見他手上那些不知道名字和用途的工具,一點點將平面的唐草紋變得立體而細膩。
這是一項繁瑣又耗時的工藝製作,考驗眼力、考驗手藝,更考驗人的耐心。
師傅和他說,店裡沒什麼生意,怕是要關門了。他直接給了十萬,說這是我學費。起初,師傅眼神裡有光,彷彿他就是上天派來的救星。可過兩天又把錢退回來,說:“阿齊,我媽在老家生病了。我是獨子,得回去照顧她。我把錢退給你,你另外找人教吧。”
在這句話之前,淩彥齊本來是開心的,也不為什麼事,那就是一個很自然的狀態。聽完後,那種神色便消失了,也不是不開心。他點點頭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回去吧,錢就先收著吧。現在生病都是個無底洞。”
師傅還是沒要這錢,就連店面都來不得轉讓就走了。
淩彥齊不動聲色地買了許許多多的材料器具回來,擺滿一間屋。他開始自學,自學設計畫圖、描輪廓、割刀線,打邊做紋理。他有錢有材料,無懼損壞,頭一年裡弄壞的植鞣革與工具不知道有多少。
漸漸就做出樣子來,發給原來的師傅看,向他請教。師傅發段語音過來:“阿齊,不是我不教你,這世界真正喜歡做手工皮具的人,有多少呢?難得能收你這麼一個徒弟。是有人不要我教。”過了許久,他又發語音過來:“我媽是真病了,我是真缺錢。”
淩彥齊一點也不驚訝:“我知道。”
在這不算長也不算短的二十七年裡,淩彥齊其實有過許多的興趣。
小時候他數學好,經常去參加數學比賽。盧思薇十分開心,特意招了一個清華數學系畢業的員工輔導他。那是1999年,他放寒假的第一天,那位小劉老師來到家裡。
盧思薇沒有和他說事由,所以能來老闆家,小劉還是很開心的,然而得知自己接下來一個月的主要任務,就是輔導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孩子時,那張被冷風凍得通紅的臉,瞬間就變得蒼白呆滯。
要過很多年,淩彥齊才明白,那天他媽和他,把一個寒窗苦讀十數載的名牌大學生的尊嚴與自負,都踩在了腳底。
才到小學五年級,淩彥齊就不喜歡數學了。他想當作家,寫一個個熱血沸騰的冒險故事。盧思薇撇嘴,說作家有什麼好的,作家都養不活自己。
他被打擊過一陣子。剛上初二,興趣就轉移到物理天文學。那會班上新來一個物理老師,姓楊,第一節課就和他們講這浩瀚的宇宙。
他說,1977年美國國家航天航空局向太空發射兩架太空探測器,分別是旅行者1號和旅行者2號。他們即將駛出太陽系,飛向更深遠廣袤的銀河系。
那真是個好老師,大家的興趣一下都被激發了。以後淩彥齊還經常去他家吃飯做作業。要是哪天師母炸了花生煮了毛豆,楊老師喝點小酒,來了興致,也給他開點小灶。他講過一件事,至今淩彥齊都印象深刻。
旅行者2號在離開土星時,照相機壞了。nasa工作人員對其進行遙控維修,但是不知道有沒有修好,因為茫茫宇宙中,沒有一個可以對焦的東西來測試相機。直到5年後,旅行者2號飛到天王星,拍了張照,才確認相機修好了。
淩彥齊聽入神了。還沒好好念過書的他,沒想到過宇宙會是如此的靜謐和深邃。探測器承載著全人類美好的祝願和期待,然而實現的方式,確是——孤獨而無止盡地向深淵劃去。
楊老師的眼裡反射天花板上吊燈的光。他也曾有過夢想,他半途放棄了夢想。他說:“彥齊,你看,科學就是這麼枯燥又有趣的事。旅行者飛行27年了,參與這個專案的科學家,說不準都退休了。而我們只能等待,也還在等待。”
盧思薇倒是很開心他不再想當作家,而是立志要做天文學家。後者比前者,當然要高階得多。她知道這個宇宙間還有數不盡的星體未被觀察到,她期待有一個新的天體,能以她的兒子命名。她更知道教育孩子,要捨得投資,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起跑線?她嗤之以鼻,她盧思薇的兒子才沒有起跑線,他一生下來就乘著直升飛機。
所以當初二結束的那個暑假,淩彥齊每天都在市圖書館,留連在物理天文學那兩個書架前,她送了一份大禮給他。她把他們在清泉山頂的別墅天臺,改成了玻璃房。她為他配置了頂級的天文觀察裝置。
淩彥齊有點開心,又沒有很開心。以他那時的天文學造詣來看,他才剛剛入門。他以為盧思薇最多送架幾萬元的望遠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