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清踏進房間,隨手關上了門。
屋子裡的油燈很暗,但依然能夠照出男子華服上的亮彩。他生了一副好皮囊,眼睛明亮而又深幽,眉眼之間自有一股不易察覺的銳氣,哪怕坐在這寒磣的陋室之中,也依然不減他身上的貴氣。
簡清在父親的床邊站定,不懼男子的目光,回看了他一眼後,給父親行禮,問道,“爹爹今日可好些了?”
想必是有客人在,簡衝擺了擺手,不想談自己,反而問道,“昨晚發生在興來客棧的命案,可有破案的線索了?”
簡清沒有說話,前世,多年的職業生涯練就了她在與案件無關的人面前,守口如瓶的職業素養。她低眉垂眸,並沒有看到客人朝她投來的驚詫的目光。
屋子裡有一瞬的寂靜。
簡衝咳嗽了兩聲,他嘆了口氣,“不是我幫不了您,實在是,您也看到了我這身體連床都起不來了。犬子簡清尚年幼,當不得大任。仵作這一行,若無名師指點,無多年侵淫,縱使有心也無力。”
簡清沒想到,父親會將她閉口不談命案看成是,她什麼都不知道。
男人沉吟許久,他抬起頭來,床頭油燈昏黃的光照在他的臉上,如同鍍上了一層蜜蠟般的釉,黑亮的眸子,目光如炬,“我還記得,有人跟我說過,當年你曾對差役們說,走的路多了,真相也會慢慢浮出水面。”
簡清驚訝地看向父親,“當年”是什麼時候?一個仵作,有什麼資格跟差役們說這樣的話?
簡清滿肚子的問號,只可惜這兩人都不再說“當年”的那些事。
父親恍惚了一會兒,朝簡清招招手,“清兒,這位先生想我們能夠幫忙查一查昨晚的那個案子。”
“昨晚那個案子,蔣縣令不是在查嗎?”
“蔣中林那種蠢貨,能查出什麼來?不定扯個什麼理由就交差了。”
簡清明白了,興來客棧昨晚那位客人死得的確蹊蹺。
門窗緊閉,人在浴桶,匕首插胸,直抵心臟。心臟是個像氣泡一樣的東西,遇到被害人掙扎的時候,這個“氣泡”會躲閃,除非是武道高手,否則很難刺中。
單單從這些情況進行分析,蔣中林判一個死者自殺,無人能夠提出反駁的意見。
方才蔣中林就是這麼和師爺周韶商量的。
簡清笑了一下,眯著一雙狐狸眼睛,“燕王殿下既然想查個水落石出,不用說殿下現在身在靈丘,就算是千里之外,著人拿一紙手令過來,靈丘上下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真兇,殿下又何必想要暗中查案呢?”
“清兒!”簡衝怒吼一聲,激動之下,咳個不停,他趴在床上,指著簡清,“你,你,你這個逆子,你在說什麼……”
簡清後退了一步,都咳成這樣了,還不忘罵她。
“不必!”男子抬起手來,止住了簡衝。他在凳子上挪動了一下屁股,轉過身來,饒有興味地看著簡清,這時候,他才好好打量簡清,“你是如何認出我的身份來的?”
簡清心想,認出你身份,有這麼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