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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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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歸山,月明星暗。

陸吳領著徐偃王往南華巷裡走,聖帝提著一袋油果子晃晃蕩蕩跟在後面,油果子是剛起鍋的,黃澄金燦,滾糖的三個,罩蜜的五個,還有兩個夾餡的已進了肚。

徐偃王姓嬴名誕,叫嬴兄同英雄,喚誕兄又太憨拙,陸吳思來想去,還是稱嬴公子穩妥些。

陸吳一口一個嬴公子,落進聖帝耳朵裡,全成了街邊吆喝吃食的背景音。

三人慢悠悠行過濃霜覆蓋的板橋,一步一步,留下點點清晰的腳印。

南華巷燈火輝煌。

聖帝負手望著這萬家燈火:“華燈若火樹,百枝皆煌煌,這炫目的燈火是不是有些過於鋪張了。”

陸吳笑笑:“這一片都是桑和賀氏的家産,對於富甲天下的賀氏而言,幾百棵二十丈高的燈樹算得了什麼,我在此處的宅子便是賀雲閣主所贈,算是建造龍鳳閣的謝禮。”

“賀閣主是出了名的豪爽大方。”聖帝拿帕子擦淨手上的油,“我聽陰司的小殿下說,除了這宅子,賀閣主還送了你她最珍視的琴譜,相傳那琴譜封在大紅紐繩絡山水寶盒裡,出閣時有上百隻子歸鳥銜枝相送。”

“跟傳言差不多”陸吳踱了兩步,慢吞吞道,“你一向不關注這些東西,所以我才沒同你說過,你若是想看,我隨時都能拿來。”

聖帝把髒了的帕子燒掉:“我不過隨口一說,一張殘破的帛書,能有什麼看頭。”

陸吳松開虛握的拳頭,眨眨眼又嘻嘻笑起來。

徐偃王在旁邊靜靜聽默默看,越發覺得兩人深不可測,心中惶惶,不敢吱聲。

月光溶溶如水,板橋邊,陰陰濕氣蒸騰。

三人駐足凝望,燈火通明處,兩列侍從執錦繡寶扇,提石刻牡丹香盒,鼓瑟吹簫,緩緩而來。

近前,侍從散開,一華服女子輕紗遮面,抬手作揖。

陸吳有些驚訝,微怔了一下方才開口:“賀閣主,千年未見,別來無恙否?”

賀閣主蛾眉微斂:“日日清閑,徒長白發,倒是陸公子,一掃疇昔眉間陰霾,人逢喜事,果然精神倍佳。”

陸吳眉梢上揚,餘光裡留著聖帝的側影,側影連著板橋邊的棠梨枝,枝上掛著彎彎月牙。

聖帝不喜不悲的看著賀閣主,眼裡漸漸染上銳氣,回過神又不著痕跡的壓下。

賀閣主對上聖帝深不可測的眼,風拂過輕紗,露出緊抿的嘴角:“杜公子,好久不見。”

好似寒冰乍破,春水初生,聖帝綻開笑,面色溫和:“絕代有佳人,幽居在深閣。杜某久聞賀閣主大名,今日得睹尊嚴,三生有幸。”

賀閣主眉頭緊鎖:“貴人多善忘,不念舊交,是賀雲唐突了。”

聖帝微偏頭,顯出一副莫名其妙不解其意的無辜樣子:“我記性的確不好,但憑賀閣主的傾城容貌,便是擦肩而過也該是驚鴻一瞥,魂牽夢繞再難忘卻。”

賀閣主似笑非笑,冷冷道:“謝杜公子誇獎,賀雲愧不敢當。久別未見本該一敘,然賀雲俗事纏身,不便多留,他日重逢,再當杯酒言歡。”抬手,“諸位,就此別過。”

三人回禮,目送賀閣主駕車遠去。

聖帝挺拔的站著,仰著頭,忽然想起以前在金光洞背書的日子,渾渾噩噩刻苦到三更半夜,以為背過了,翻過篇,揭過頁,睡一覺到了師父面前,磕磕巴巴,字不成句,被呵斥一番還要從頭再來。

聖帝想著想著,唇齒生風徒然吸了口涼氣 。

殘星幾點,長笛一聲。

陸吳將徐偃王安頓好了,出門卻不見聖帝的人影,正要呼喊,一個鎏金舞獅的銀壺越過頭頂,哐當砸在地面。

陸吳瑟瑟抬起頭,聖帝立在別家正脊上,邪邪笑望著他,勾勾手:“你上來。”

陸吳應聲掠身而起,落到聖帝身側,試圖去挽救她手裡搖搖欲墜的玉石斜壁杯。

“你,靠邊站。”聖帝將斜壁杯藏到身後,空出的手拍到陸吳手臂上,不輕不重的掐了一下。

一隻腳都立不穩的地方聖帝站的宛如山間青松,陸吳卻看出端倪,兩手虛環住聖帝:“小祖宗,您不是號稱千杯不倒的酒罐子嗎,小的膽小,千萬別裝醉來嚇我,哎哎哎,好好說話,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