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衍返回濟南府城後,便被幕府兵部副部長荀景雲堵住:“督臣,各地新軍、駐防軍將士的應分耕地都不足,有些軍屬甚至只分到了十餘畝耕地,問題很大啊!”
“之前落實新政的時候,農部和戶部不是從各地士紳、官吏、商賈手中收上來大批耕地嗎,有低價購買的,有追回的,也有主動放棄的。怎麼現在耕地又不夠分了?”
荀景雲說道:“屬下已經與農部、戶部兩邊都核實了,確實是拿到了不少耕地,但是山東各地大災,各地流民、災民數不勝數,各地要安置百姓、恢復生產,那些收繳上來的耕地不斷分發出去,早就基本發完了。輪到新軍、駐防軍將士分發耕地的時候,從農部、戶部轉過來的耕地已經沒有多少了。”
劉衍眉頭緊鎖,曾經許下的稱諾必須實現,否則便會失信於民,對於軍心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於是劉衍說道:“立即派人去青州府城,將張耒叫回來。”
“另外幕府兵部立即籌措部分錢糧,按照每戶五十畝的數額計算,先將五十畝耕地所得的收益,按月發放給那些沒有分到耕地的軍屬。”
“是。”
荀景雲忽然靈機一動,說道:“督臣,屬下以為督臣所說恰恰是一個好辦法,可以直接解決眼下的難題啊。耕地不足,直接按月給軍屬發錢、發糧就好了。”
劉衍搖頭說道:“這個辦法本督之前也想過,可是最
後卻自己給否定了。”
“為何?”
“你想想看,新軍連同駐防軍有十五萬人馬,就算三分之一的軍屬沒有分到耕地,幕府就要揹負上五萬戶的開支。而今後隨著軍隊不斷擴大,這筆開支還會不斷增加,負擔會越來越重。”
“另外直接給軍屬發錢糧,也會引發分到耕地之人的嫉妒,還會讓軍屬習慣於伸手向幕府要錢,形成惰性。”
“最為嚴重的是,用這個辦法,就意味著至少五萬戶百姓將不再種地、生產,完全就是被供養的狀態,對於山東各地的民生恢復也是極大的打擊!”
荀景雲想不到看似很好的辦法,竟然有這麼多的弊端,也是一陣後怕,當即說道:“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準備錢糧,先暫時應付著,等張部長回來再做理會。”
六天後,張耒風塵僕僕的趕回了濟南府城,在總督府內,張耒得知了各地耕地不足的情況,並沒有太多的詫異,而是說道:“督臣,屬下以為各地並不是耕地不足,而是山東六府的耕地大多還是集中在各地官吏、士紳、商賈手中,他們交出來的耕地,也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已。”
“屬下以為,當下解決耕地不足難題的辦法有兩個,一個是繼續從各地官吏、士紳、商賈手中奪取耕地,另一個就是調集錢糧、徵召民夫,開始在全山東範圍內開墾荒地。”
劉衍嘆息一聲,說道:“本督自然知道耕地都
在誰的手裡,本督也想過繼續從那些官紳豪強手中要出耕地來,可是眼下卻不實際。”
劉衍現在的確是有心無力,雖然新政已經穩定的落實到位,山東各地的民生和稅收都大幅向好,可是外部環境卻越發惡劣。
根據朝廷發來的塘報,宣府鎮總兵官楊國柱、大同鎮總兵官王樸、密雲鎮總兵官唐通、山海關鎮總兵官馬科、東協鎮總兵官曹變蛟幾人的兵馬已經陸續南下,陝西總督孫傳庭也被崇禎帝任命為三邊總督,統領陝西、山西、宣大各地軍政事。
可是李自成的聲勢更大,河南只剩下開封城還在苦苦支撐,高名衡與陳永福如同歷史上一般,被流賊大軍圍困在城中動彈不得。
而山西、陝西兩省,則在李過、李定國等部的肆虐下,大部都已經失陷。
緊接著李自成留下一部賊兵繼續圍困開封城,自己率領流賊主力幾十萬大軍威逼潼關,將孫傳庭的督標營堵住關內,其餘各部明軍紛紛前往支援,卻被流賊大軍不斷阻擊。
到了現在,明軍各鎮兵馬竟然還在各自為戰,萬分艱難的向潼關方向集結,根本就沒完成集結,隨時都會被流賊大軍各個擊破!
所以在眼下這個局面下,劉衍不可能再去動官紳豪強的“蛋糕”,不能讓山東動盪起來,必須時刻保持最好的狀態,以應變眼下的局勢。
張耒見劉衍不願意從官紳豪強手中繼續收繳耕地,也明
白其中的難處,只是嘆息一聲,說道:“屬下明白督臣的難處,那就只能開墾荒地了。不過屬下需要幾天時間,根據農部掌握的各地實際情況,來核算需要的人力、財力和物力數額,核算之後再向督臣稟報。”
劉衍點頭說道:“好,儘快就好。”
三天後,張耒來到總督府,給劉衍遞上了一份山東墾荒方略。
劉衍拿到方略看向張耒,只見張耒滿臉鬍鬚,眼中還有不少的血絲,便說道:“這三天沒怎麼睡吧?”
張耒苦笑著說道:“屬下基本上就沒睡。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農部上下這三天基本上都在忙著這個方略。山東各地農田的基本情況、分佈情況,各地可開墾荒地的分佈情況,哪些荒地可以開墾,那些荒地投入太大、距離城鎮太遠暫時不宜開墾,這些情況都要一一整理。”
“幸好這幾年隨著各地新政的落實,壓著各級官吏走出門,到轄區內實地查訪,農部陸續掌握了大量關於耕地的資料,否則督臣就是逼死屬下,也拿不出來這份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