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沒有理會他的話語,繼續道:“在我意識到他所有的話都可能是假的以後,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什麼?”
“當時隱峰中那樁刺殺。”寧長久道:“當時我跌入峰谷,按照道理而言不可能存活,而那時,師父固執地下峰找我,也是那個時候……很多長老對師父動了殺心。
我一直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挑那個時候,而且意見如此統一,就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樣。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確實是商量好的!曾經有人告訴過他們,任何人前往峰底,都不能讓他活著,就像是他今天讓你守在這裡一樣。”
盧元白皺起了眉頭,道:“隱峰內亂我知道,他們不過是覬覦峰主之位罷了。”
寧長久輕輕搖頭:“當時一個反叛的長老,臨死之前說了一個字‘寒’,接著寒牢就破了,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想說的是寒牢。”
“難道不是?”陸嫁嫁同樣疑惑。
“不是。”寧長久搖頭,卻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回憶起另一件事,道:“後來我被困在蓮田鎮,當時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困住我,我究竟有何特殊之處?現在想來應該也是他擔心我恢復記憶,節外生枝,打亂他的計劃,就像是……現在這樣。
所以他想讓我在四峰會劍的今天回不得峰,而張鍥瑜也曾與我無意間說過,他在諭劍天宗有一位故友。我原本以為,今日四峰會劍之事,是張鍥瑜與紫天道門共同施為,現在看來,又想錯了。與張鍥瑜真正合作之人,應該是峰底的那位……他們聯合著坑算了紫天道門。”
“真是好大一盤棋。”
寧長久的話語像是一個有些拙劣而生硬的故事,落到不同人的耳中,激起了不一樣的情緒波瀾。
陸嫁嫁一下子想起了最後關頭,那黑衣少年捂著腦袋痛苦嘶喊的場面。
薛尋雪皺眉道:“你說了這麼多,到底要說什麼?峰底那人到底是誰,若是邪魔,我們三人下峰,一道將他斬了就是,每遲一分,希望就少一分。”
寧長久嘆了口氣,他說這麼話的原因,只是因為他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之後,明白哪怕他們加起來,也絕不是他的對手。
與其入峰找死,不如靜靜地在此等待。
薛尋雪沒有等到寧長久的回答,卻等來了一場隱峰中的小地震。
眾人的神色在片刻的驚慌之後一齊望向了纏龍柱的方向。
那根貫徹天窟峰的纏龍柱也在不停顫抖著,它承受了整個山峰的的力量都從未搖晃,卻終於在此刻發出嘎吱嘎吱的不安聲響。
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有什麼東西正順著這個纏龍柱高速往上爬。
沒有知道爬上來的究竟是神靈還是魔鬼。
盧元白已回過身,將大劍放在身前,身子跪伏了下去。
寧長久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他對著纏龍柱的方向躬身作揖,道:“恭迎宗主大人出關。”
“宗……”
“宗主大人?寒……翰池!”
“翰池真人不是去往中土尋覓機緣了嗎?怎麼……”
所有訝然的驚歎與疑惑都在越來越近的巨響中湮滅了。
纏龍柱上,一條白骨大蛇繞著柱子爬了上來,它就像是沒有四爪的蛟龍,猙獰地攀附大柱之上,穿越茫茫無盡的死靈大霧,然後那些大霧被它的身體吸附,成為了它的血與肉,而它尖牙利齒森森排列的巨口之中,置著一盞古燈,一如神話傳說中銜燭的真龍。
那古燈寂靜燃燒,火苗沒有一絲顫抖。
白骨大蛇越過了深淵萬丈,來到了隱峰之中。
這大蛇本就恐怖,而最令他們感到震撼的,便是大蛇背脊上立著的老人。
老人的臉像石像一般生硬,披著的白色麻衣卻飄舞不定,似仙人翻飛的衣袂。
“拜見宗主大人。”
片刻的安靜之後,隱峰中的所有人齊齊行禮。
他是諭劍天宗的宗主,翰池真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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