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誠懇道:“宗主大人真是深明大義……不知蓮田鎮的張鍥瑜先生,是不是您的故友?”
翰池真人笑了笑,道:“張老先生將你困在蓮田鎮裡,確實是我的意思。不過這主要是為了保護你,只是不曾想天窟峰如今竟這般人才輩出,這都讓你跑出來了,哈哈,以後若是有意,你可以來環瀑山,做我的關門弟子,在峰下時我便與你說過,我願意傳你唯一真傳。”
寧長久的嘴唇微動,臉色雖沒什麼變化,眼眸中卻難掩地期待與狂熱,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陸嫁嫁一眼,接著喉結聳動,背也彎了一些,低聲道:“晚輩……晚輩再考慮考慮。”
翰池真人淡然一笑,接著,他望向了天窟峰隱峰某一處的洞窟。
不一會兒,一柄碧色之劍破空而至,來到了洞府之間。
荊陽夏第一時間便看到了那頭盤踞在峰中的巨大的黑蛇,那黑蛇的血肉還未徹底長全,其間埋著的白骨密密麻麻,隱約可見,他心中警意,險些直接出劍。
“老荊,好久不見了啊。”骨蛇上的翰池真人的笑聲將荊陽夏的殺意輕而易舉地拂去。
荊陽夏心神驚顫,這才看到了老人,他愣了一會兒,不確定道:“真人……真人這是遊歷歸峰了?”
翰池真人開懷而笑,他沒有再解釋一遍,只是問:“局勢如何了?”
先前十無等人落敗,荊陽夏御劍追出,此刻才回。
荊陽夏平復了心情,道:“我與十無纏鬥至南州之野,後來身陷幾幅山水長卷中,讓他們逃了去,我斬卷而出之時,北方煞氣沖天,應是九嬰初成之兆,我便打算先回峰結那護山大陣,做好硬抗九嬰的準備,原本我還心中忐忑,如今終於見到宗主回峰……唉,想來萬事俱定了。”
“九嬰……”翰池真人看著身下的大蛇,低沉地喊出了這個名字,身下的大蛇似能聽懂一般,腦袋微微揚起,漆黑的瞳孔裡泛起了深深的猩紅。
那大蛇載著翰池真人,蛇行而走,竟像是鳥兒一樣輕輕地飛了起來。
它越過了隱峰,越過了眾人的頭頂,將幾個原本獨立的溶洞撞開,巨大的身影穿
過山體,飛了出去,翰池真人低沉的聲音在隱峰中緩緩迴盪:
“自百年之前,紫天道門便與我峰交惡,今闖我宗門,毀我大陣,行乘人之危之齷齪勾當,更是倒行逆施,想要復生三千年前之凶神,為禍南州,今神使不來,天君未至,而正道在我,自當佩刀帶劍,為天下蒼生掃兇除厄,消災劫於即生!”
翰池真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有山石順著巖體滾落,振聾發聵。
骨蛇乘風而去,凌駕一切,翰池真人祭出六十年未出之劍,掠空之時更勝大日照原、狂風過野。
“恭送真人出關!”
盧元白挺直了腰板,大聲喊著,他心中擠壓了多年的情緒終於於此刻舒展,從今往後,他再不需要遮遮掩掩什麼了。
“恭送真人出關!”
其餘人一同高聲大喊,對著宗主離去的身影恭敬行禮。
老人一人一蛇,獨自離開宗門,仗劍向北。
這一幕落在四峰弟子眼中,便是畢身難忘的仙人乘龍遠去圖。
寧長久抬起頭時,修蛇已出隱峰,沒入了層雲之間,而他先前一瞥,隱約看到那條大蛇好像也被斬去了尾巴。
……
……
四峰安定了下來。
先前被狂風劍氣搜卷攪碎的雲霧,也重新彌合,變成了一片微瀾泛起的白色大海。
山腰間盡是吹落的雪櫻,遍地的殘紅還無人清掃。
四峰之下的外門弟子,只知道今日峰中出了大事,先前抬頭望去,便是峰頂上劍氣縱橫,烏雲壓頂的嚇人場景,只是如今那些烏雲也在化作暴雨落下之前退去了,一切好像就這樣風平浪靜了下去。
寧長久的房間裡,窗戶大開,陸嫁嫁自窗外御劍而至。
寧長久與寧小齡坐在房間裡,正等著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