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裘還保持著投擲長槍的姿勢。
他呆呆地看著地上的槍,想不明白為什麼。
“你太惜命了。”寧長久道:“這滿天槍影看似很強大,但這不是你的力量,而是你的怯弱。”
簫裘精神猛地一震。
他捂著頭,猛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與父親對練時的模樣。當時他竹刀被父親打落在地無數次,他的手臂早已麻木,他哭著,說不想練了,父親卻不依不饒,他忍無可忍,將竹刀猛地擲出,然後身軀迎著父親的木棍撲上,又喊又抓。
最後他贏了,因為他的叫喊聲把孃親驚了過來,對著自己凶神惡煞般的父親一下子躬下身子,摸著他的頭,扮演起了慈祥的模樣。
精神的恍惚本該是致命,但也讓他再生明悟。
他沒有去撿地上的槍,而是隨手虛握,如握著一杆槍。
他緩緩直起了身子,盯著寧長久。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我感謝你,沒有在剛才對我出手。”簫裘說道:“我會用這一槍報答你的仁慈。”
寧長久輕輕點頭:“是杆好槍。”
簫裘沒有說話,他用盡了哪怕是髮根的力道,將這無影的一槍投擲了出來。
這一槍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雪花還在屋中飛舞。
寧長久盯著呼嘯而來的虛無,伸出了手指。
他原本可以憑藉鏡中水月術輕易躲過,但他依舊選擇了硬接。
如蟬的雪振翅飛舞,從屋子的四面八方匯聚在了一起。
寒雪為劍。
有形劍撞上了無影槍。
簫裘還未反應過來,雪潮便拍打了過來,他被一股力量猛地撞起,壓在了牆壁上。
他從牆壁上緩緩滑落,坐在了地上。
雪花落在他的發上,衣上,眉間,唇間,將他淹沒得宛若雪人。
簫裘嘴唇顫了顫。
先前生死之前他有大明悟,此刻槍出無影又有大精進,但這本該力挽狂瀾的兩槍卻被對方輕易破除,那個少年雖似也費了些力,但也只是臉色微白,甚至腳步都未後退半步。
“你……到底是什麼人?!”簫裘話語駭然。
他從未如此狼狽過。
寧長久道:“我是張久。”
簫裘覺得這句話像是羞辱。他無法承受這種羞辱。他忽然伸出了手,取出了一枚丹藥。
那是噬神破滅丹。
他最初成名也是因為在長命境時便煉出了這顆丹。
這顆丹會短暫地吞噬修道者的精神,以此換取超越身體極限的力量。
這是生死搏殺之時所要服用的丹藥,簫裘雖以此成名,自己卻從未服食過。
“別吃這個,對身體不好。”寧長久誠心告誡。
這話卻徹底激怒了簫裘,他服下丹藥,咬碎、吞下。
簫裘抬頭。
他的氣息已變,瞳孔燒著血紅的光,身上噴薄著靈力滾燙的火。
他揉身而上,猛地握住了地上的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