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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久章:乘舟過峰一萬重

寧長久道:“江流湍急,並不比我們馭劍慢多少的。”

說話間,寧長久已乾淨利落地捆出了一個竹筏,竹筏很寬,恰好可供司命橫臥。

“上來吧。”寧長久道。

司命微一猶豫,足尖輕點,落在了竹筏之上。

這是她第一次坐竹筏。

江水將竹筏穩穩當當地托起,水流觸手可及,浪花飛濺,輕輕撲打在身上,帶著意料之中的清涼。寧長久坐在前方,以靈力調整者竹筏的方向,防止其傾覆亦或撞上礁石,司命則在後方盤膝而坐下來,她將手指伸向水中,薄薄的、貝母般的指甲輕觸著水,高速的水流在指縫間掠過,所帶來的緊促感是令人愉悅的。

江流帶著他們奔過群峰間迂迴的河道,向著遠處駛去。

群峰在身側掠過。

司命抬頭望去,險峰高聳,一眼不見盡頭,倒是夜空如洗,星斗分明,離自己好似更近一些。

“怒浪翻滾,攪人清夢,這樣如何能睡得著?”司命話語平淡地表達著不滿。

寧長久道:“摒棄雜音,物我兩忘,對你而言應該算不得難事吧?”司命道:“那不過是虛假的平靜,坐懷天地,寂然忘神,才是真正的心靜。”

寧長久習慣了她的難以伺候,懶得分辨她的話語,只是道:“隨你。”

司命淺淺一笑,也不追究。

月自東方而出,水面如銀,淌向群山盤繞的深處,司命盤膝而坐,銀髮吹舞,神袍當風,眉間的倦意於清風間化作慵懶的笑,她忽地抬袖,於側邊懸崖上斬下一截細竹,握於指尖,手指勁然扣於其上,落指之處,簫洞有序。

司命手持竹簫,貼於唇邊,魅舞而動的指間,簫聲飄然而出,和著松濤與水聲,似仙子乘鶴悠然雲去,亦似深閨佳人獨往空樓,其間的縹緲與怨慕參差。

寧長久聽著簫聲,心緒平靜,不由回憶起蓮田鎮與陸嫁嫁泛舟之時。

只是司命的簫聲帶著若有若無的感染力,寧長久恍然發覺,記憶中陸嫁嫁的臉,竟換成了司命清美的銀髮冰眸。

他微微回神,笑著摒棄了這些念頭。

簫聲隨州跨越萬水,天空上的雲緩緩開啟,將星光灑在他們的衣衫上。

竹筏來到了最湍急的河流間。

竹筏下的河流陡然拱起。

一頭惡蛟從水面下抬起了頭顱,兩鰭大張,血盆大口間利齒森然,它怒嘯著,對著這隻竹筏撲了過去。

寧長久寂然不動,豎指推出一劍。

一線白光由上而下劃過。

嘯聲轉而淒厲,惡蛟頃刻間被斬成兩截,如兩道鞭子向著水面抽打過去。血霧散於風中。

司命自始至終閉著眼,忘情撫簫,和著天地間自然的聲響,漸漸宏大,彷彿這聲音並非簫中來,而是來自於萬壑千山。

許久之後,簫聲漸止。

司命隨手將此簫扔入了水中。

寧長久道:“此曲當為千古之唱,這般丟棄,不免有些可惜。”

司命雲淡風輕道:“吹簫棄簫,皆因興致來去而已,有此良夜銘記,並不可惜。”

寧長久聽著她的話語,輕聲笑聲,卻以指劍在舟上劃了道線。

司命問:“這是做什麼?”

寧長久道:“我覺得可惜,所以刻下標記,以後重遊此地,可將這支竹簫尋回。”

司命看著舟上的刻痕,淡然一笑,道:“裝瘋賣傻。”

寧長久問:“你遊歷人間將近一載,所見所聞,感觸如何?”

司命道:“與我當初高座神座之時所見的,是全然不同的。”

寧長久問:“你在神座之時,見到的是怎麼樣的?”

司命道:“盡是塵埃。”

寧長久道:“從來如此,這個世界神明稱之為塵世,百姓稱之為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