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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禍機不可測

暗含深意的詢問,冰寒懾人的冷光,我隱約明白事情有些不對勁,腳下一彎,在宇文護面前跪了下來,沉沉如水道:“青薔有一事要稟報大冢宰。”

“什麼事?”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

“青薔今日被人迷暈抓去見了陛下,陛下他——”我咬咬牙,心一橫,全盤說了出來,“陛下似乎對大冢宰有些誤會,他懷疑您有不軌之心,還讓青薔監視您。”

“你答應了麼?”

“青薔本是不答應的,可天王他……”我哽咽起來,“他逼青薔喝下了摻有斷腸散的毒酒,毒藥每隔一段時日便會發作一次,若半年之內沒有陛下的解藥,我就會腸穿肚爛,被活活折磨至死……”

我儘量哭得楚楚可憐,顯得自己十分委屈,無比可憐,“陛下逼得厲害,青薔萬般無奈之下只好答應。但青薔絕無背叛大冢宰之意,只想儘快脫身回來向大冢宰稟報此事。”

“青薔想著,陛下和大冢宰是兄弟,兄弟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呢。說不定,我將此事一說,大冢宰去跟陛下解釋解釋,誤會就消除了。等誤會一消除,陛下就會把解藥給我,也不會再要我監視大冢宰了。”

我說得曲意婉轉,故意將宇文毓和宇文護之間的爭權奪利說成是一般兄弟的矛盾,把我對宇文毓的妥協說成是為了消解宇文毓和宇文護之間誤會的權宜之計。這樣說,他應該不會因此對我起殺心了。

宇文護一手將我扶起,面色稍霽,沉吟道:“起來吧,寡人也知道你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這件事不怪你。”

我一直在懸崖邊上搖墜的心總算定了下來,緩緩地站直身子。

此時殺身之禍算是避過了,我看著宇文護那張挾霜帶雪的臉,只得小心翼翼道:“陛下和大冢宰有什麼誤會,大家在一塊說開了不就好了,何必要這樣提防來提防去的呢?”

“這豈是‘誤會’二字能夠解釋得清楚的?”宇文護眸色漸深,隱隱有風雨欲來之勢,“一個宇文覺是這樣,一個宇文毓也是這樣,都跟防賊一樣防著寡人。想我宇文護一心護佑大周,保江山社稷,勞心勞力。到頭來卻被他們指為奸佞之流,不知好歹!”

“本來想扶持宇文毓登基後,若宇文毓不像他三弟那般對付我,又有治國之能,寡人便放心歸政於他。可誰知他從岐州回來的第一件事竟是往我的府裡安插眼線!如此處心積慮,當真以為我不知道!”

宇文護語氣激憤,幾近暴風雨的怨怒,“如此疑我,防我,叫我如何把朝堂大權交與他?一旦移交大權,恐怕他心裡惦記著毒殺宇文覺一事,恨不得要置我於死地而後快呢!”

“我絕不會坐以待斃,一定要抓住手中的權力,有了權力,誰都動不了我!”說到最後,宇文護雙唇緊閉,眸中一絲堅決的火光凜凜。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話說得多了。宇文護收斂一下怨憤的神色,正了正衣袖,目光凝聚在我身上,嚴肅道:“青薔,你也看到了,寡人與陛下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寡人需要你幫寡人做一件事。”

“大冢宰想要青薔做什麼?”

“你可以向陛下傳遞訊息,不過,你要傳遞的是寡人給你的假訊息。寡人要以此麻痺宇文毓,讓他無法對寡人下手。至於解藥,寡人一定會想辦法從他手中拿到的,寡人會救你的。”

我低眉頷首道:“一切謹遵大冢宰吩咐。”

宇文護舒眉一笑,撫慰道:“青薔,委屈你了。可只有這樣,寡人才能保住自己,保住冢宰府,保住整個冢宰府的人,包括你。”

出了書房,打著流鶯啼枝花鳥圖絹紗燈回去,看著輕薄如軟綃的月華下,薔薇架上的薔薇開得灼灼如火,嫵媚的花瓣上有妍紅的流光閃爍,青青花葉枝蔓交錯重疊地纏繞一處,葉密莘莘,一如我混亂掙脫的心境。

此時此刻心情糟糕透了,眼前一會兒是宇文毓咄咄逼人的面孔,一會兒是宇文護陰鷙犀利的冷笑。想著自己陷入他們的爭奪殺伐,一步踏錯便是墜入無底懸崖,再不見天日,心裡就一片繚亂。

大概是為了彌補我受宇文毓灌毒酒的驚嚇,宇文護叫廚子做了十分精細的菜餚,每日送到我房裡來。可我只要一想起自己當前的處境,就失了食慾,無從下筷。

宇文直來到房裡找我玩,看到滿桌美食,頓時饞心大起,萬分好心的幫我掃清入肚了。吃完後,小孩子一臉滿足,“有荷葉雞、酒醋肉、金絲燕窩,蓮子魚湯,真是好吃。特別是蓮子魚湯,味鮮且美,真想再喝一碗。”

“蕭姐姐怎麼一口都不喝呢,那魚湯可好喝了。”宇文直十分為我惋惜。

我沒什麼心情道:“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