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二十一天沒能見到莫子憂了,這些日子,宇文邕不許我出宮門半步。漫長又難熬的時光裡,我只能時不時地看一看摸一摸手上的三生繩以慰相思。宇文邕每回看到我手上的紅繩面色都不大好,因為他覺得俗氣。
今日還是託宇文護的福我才得以出宮,因為宇文護以暗號約見我,宇文邕只能放我出宮,臨行前還叮囑我不得在外邊逗留,事情完了就立馬回來。我心裡卻想著,等見了宇文護,我就去找莫子憂。
思念如原野上的雜草般瘋狂地在我的心中滋長,我從來沒想過,我也可以,這麼想念一個人。
一輛豪華雅緻的馬車自我身邊緩緩駛過,我加緊了步伐,往冢宰府的方向走去。
我向宇文護彙報完了宇文邕的日常後,宇文護突然問我,“青薔,你說,這世間的女子,會不會因為情愛而背叛親人?”
我好一陣驚訝,才道:“雖然說孝義大於天,但有些女子把情愛看得很重,甚至會為了心愛之人拋棄一切。比如,卓文君就為了司馬相如,與父親斷絕關係。”
宇文護蹙眉沉思,又問道:“如果一個女子長期待在一個男子身邊,這個男子甚至是她的敵人,那這女子有可能會愛上他麼?”
我思索道:“如果這個男人皮相不錯,再加上財富和地位升值的魅力,如若女子意志不堅的話,是很難抵擋得住他的攻勢的。”
宇文護聽了我的話,眉頭蹙得越深了,過一會兒,他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掃向我,“那青薔呢,你是否會愛上陛下?”
他是在試探我還是隨意問問?我定下心神,緩慢而又堅定道:“若是其他女子可能會,但青薔不會。對於青薔來說,人品的魅力遠遠大於相貌、財富和地位所帶來的魅力。陛下不是我喜歡的型別,我喜歡的人,絕不會是坐擁三宮六院的皇帝。”
宇文護盯了我半晌,忽地展眉一笑,“寡人只是隨便說說。青薔不是一般的女子,不會有那些世俗的念想,寡人相信你說的。”
其實宇文護說錯了,我曾經立志要做這世間不俗的女子,可遇見莫子憂後,我才明白,我不過也是這俗世間一介普通的女子罷了,也有著普通女子平凡和微小的願望,希冀能和自己所愛相攜一生,相伴到老。其實愛情無所謂俗不俗,不過是,每個人愛人的標準和選擇不同罷了。
出了冢宰府,天色沉沉,層雲積聚,頂上一片烏蓋,頗有風雨欲來之勢。
我快步地穿梭於行人之中,只想快點去見莫子憂,一道人影忽然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移步往別處走,他亦移步攔住我,我不耐煩地抬頭,待看清那人面容時,瞬間嚇了一跳。
陳頊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著我,神色複雜道:“青薔,真的是你,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卻來了長安。既然你沒死,為何不來找我?”
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了另一個人,夢魘般的記憶如流沙般將我困住,我顫抖著後退,慌亂地逃跑。
可我一轉身,背後就是重重的包圍圈,陳頊的手下將我攔住,我立即出掌,使出莫子憂教我的詭譎手法,將其踢翻在地。
一幫人一個個上來圍攻我,但我的身法過於詭異,完全不按常理出招。他們一時慌亂不知如何應對,我趁他們大亂之下,連出幾腳,將他們打翻。
我趁勢就要逃,誰知陳頊從背後拉住我的手,我反身出拳攻擊他的頭部,陳頊側頭閃避。我和他對上招後,我就知道,我是打不過他的,實力的差距並不是投機取巧可以彌補的。經過方才一番打鬥,我出掌的力度大大消減,局勢於我十分不利。我趁陳頊被我奇特的腳法逼得連連後退時,趕緊抓住時機脫身。
眼見陳頊帶著人追上來,我把我的錢囊交給賣果子的大姐,道一聲對不住,便把水果攤上的果子一把掀翻。青紅的果子嘩啦啦地滾在地上,擋住了他們追趕的步伐。
我拼命地跑,唯恐被他們抓住,跑到一棵參天大樹面前時,望著頂上濃密的枝葉,我又是一身青衣青裙,我頓時有了主意,一腳躍上了樹,在一處枝椏上隱蔽起來。
“人呢,跑哪去了?”
陳頊很快帶著人追上來了,卻不見我的蹤影,便命人分頭尋找,自己則在原地等候。
一陣風起,帶了來了秋雨。
呆在樹上倒沒什麼,可糟糕的是下起了雨,陳頊還在樹下,我根本走不得。
這雨說來便來,而且來勢洶洶,條子似的雨打在我身上,渾身都溼透了。秋末的天本來就冷,這兜頭的雨淋下來就更冷了,我縮蜷著身子靠在樹上。而樹下,陳頊靜立於雨中,身邊人為他撐起一把油黃紙傘,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心中暗怨,他為何還不走。
秋雨颯颯,我覺得我已經冷得渾身麻木了,返回來的手下說沒有找到我,陳頊忽然往樹上一瞄,不輕不重道:“青薔,你還要在樹上待到什麼時候?”
什麼,他發現我了,我心有不甘地從樹上一躍而下,陳頊眼帶笑意地看著我,“青薔,你還是那麼愛爬上爬下。其實我就猜到你會躲在樹上,我就是想知道,你能忍多久。沒想到,你居然能忍這麼久。”
我一陣氣結,合著他方才就是故意看我笑話的,我出拳欲向他攻去,誰知眼前一個眩暈,身子幾乎就要站立不住。
陳頊一把抱住我,輕嘆道:“都把身子淋成這樣了,還這麼愛逞強。青薔,你就這般不情願跟我走麼?”
陳頊將我橫抱起來走著,我在他懷裡冷得發顫,身子暈乎乎的,就這麼任他抱著走著,好一會兒才緩過一點勁來,掙扎著要脫離他,陳頊不肯,我就出掌襲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