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胖子縫傷口的利落勁,我就驚訝:“你以前是幹什麼的,還會這手藝。”
“我和你說過你老忘,上山下鄉的,針線活誰不會幹,沒爹打沒娘疼,只好自己照顧自己。”他道,“不過這人皮還真是第一次縫,你說我要不縫點圖案上去,這傢伙會不會覺得太單調。”
我知道他在開玩笑,乾笑了幾聲,表示一點也不好笑。
看著潘子我就感慨,萬幸這巨蟒雖然力大無窮,但是牙齒短小,即使這麼嚴重的傷,也沒有傷到潘子的要害,只是失血太多,恐怕沒那麼容易恢復。看著赤身*的潘子,和他滿身的傷疤,我忽然意識到他這些傷疤的來歷了,恐怕每次下地,他都是九死一生,難怪三叔這麼倚重他,這傢伙做起事來真的完全不要命。
不過,也許正是這樣的做事風格,雖然他每次都受重傷,卻每次都能活下來,我心道。
胖子對我道:“這叫做自我毀滅傾向。我很瞭解,我有一死黨,以前也上過戰場,和他一個班的人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慘,他退伍後就緩不過來,老琢磨當時為什麼死的不是他,好像他活下來是別人把他開除了一樣,和我倒斗的時候,幹起事情來拼了命地找死,什麼危險幹什麼,其實就是想找個機會把自己幹掉。這種人就是得有個記掛,否則真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所以我感覺你三叔對大潘來說就和救命稻草似的。”
我沒有那麼深刻的經歷,無法理解胖子說的話,不過看他的手有點抖,就讓他別說話,專心縫合。
兩個人縫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傷口縫好,手上全是血,又給潘子的傷口消了毒。胖子才鬆了口氣,此時潘子又昏睡了過去。
我們走出帳篷。都不得不坐下來休息,胖子並沒有完全放鬆,立即看著四周道:“這裡不對勁,我看我們趁現在多收拾一下,也不能在這裡待久。”
我點頭,想站起來,可是一動我就發現實在走不動了,身上沒有任何一塊肌肉能聽我的命令。胖子動了兩下。顯然也走不動,我倆相視苦笑,一起嘆氣。
說實在的,我們已經油盡燈枯,就算現在有火燒眉毛的事情,我恐怕也站不起來。無論是精神和*,已經超出了疲累的極限,完全就無法用了。
看我不動,胖子苦笑著說:“不過現在再回叢林裡,恐怕也不安全。與其在潮溼陰冷的地方被幹掉,我寧可死在這裡,聽著mp3給蛇咬死也配得上我這種倒鬥界名流了。”
這有點阿q精神了。不過我點頭,還是真心地點頭,雖然以前也經歷過幾次這種筋疲力盡的場合,但是這一次特別的嚴峻。主要是進入這裡之前,我們穿越大戈壁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和體力,本來在進入峽谷之前我們已經非常疲倦了,之後完全是硬撐下來的。這種長途跋涉之後發現旅途才剛開始的感覺,讓人極端的絕望,但更可怕的是。我知道如果我能活下來,那麼回去的路途才是真正的考驗。現在阿寧的對講機如果真的存在我們也不可能拿到。那麼這後面的事情完全會是一個噩夢。
這些東西想起來就讓人頭疼欲裂。我實在不想琢磨這些。
我們休息了片刻,煮了茶水。吃了點乾糧,然後把身上的衣服全脫了,那衣服脫下來就穿不上去,隨便找個洞都比褲腳大,只好不要了,利落地找了幾件在曬的換上。再看自己的腿,全是荊棘劃出的血痕,所幸都是皮外傷,雖然碰到水刺痛,但沒有什麼感染的危險。
噁心的是那些草蜱子,腿的正面一隻都沒有,全集中在膝蓋後的臼窩裡,血都吸飽了,胖子找來專門殺草蜱的噴霧,噴了一下,草蜱全掉了下來。我想要拍扁,胖子說一拍可能會引更多的過來,就全部掃到灶臺裡,燒得啪啪響。
自己煮的茶水格外的香,我喝了一點,又洗了腳和傷口。已經完全麻木的肌肉終於開始有感覺了,痠痛、無力、麻癢,什麼感覺都有,我連站也站不起來,只能用屁股當腳挪動。
昨天晚上,只有我睡了一會兒,所以雖然睏意難忍,我還是先讓胖子睡一會兒,自己靠到一邊的石頭上警戒。
此時陽光普照,整個廢墟全部清晰地展現在我們面前,四周無風安靜,整個山谷安靜得猶如靜止一般,我料想胖子必然也睡不著,沒想到他靠在石頭上不到一秒鐘就發出了雷鳴一般的呼嚕聲,煙都沒掐掉,叼著就睡死了。
我把他的煙拿來自己抽,苦笑著搖頭,這時候感到自己幾乎也要睡去了,立即強打了精神,竭力忍住不讓自己睡著,但是不行,只要坐著不動,眼皮就重得跟鉛一樣。
晨曦退去,太陽毒了起來,我深吸幾口氣,躲到遮陽棚裡,一邊強迫自己開始整理自己的揹包。這時候,我看到塞在最裡面的文錦的筆記本。
怕這珍貴的筆記會在這麼嚴苛的跋涉中損壞,我用自己的一雙襪子包著它,進入峽谷之後一直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都沒有機會再仔細看一下,這時候回憶,就感覺這筆記中的內容基本幫不上什麼忙。
也許是文錦來的時候距離現在也有一些年頭了,雖然對於這座古城的歷史來說,十幾二十幾年實在是太短的時間,但是對於這裡的環境,也足夠長了,二十多年,這裡的樹木恐怕完全是另外一種長勢。
倒是文錦寫的“此處多蛇”沒有騙我們,不過,我覺得文錦寫得太簡略了。這些蛇實在有太多可寫的東西,但是她只注意到多,難道是缺心眼不成?
筆記中記載了大量他們穿越雨林的經過,我倒是可以再仔細看一下,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助我們的。這番之後,我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一心想著怎麼從這裡出去,所以把筆記翻到了最後的部分。
然而實在是太疲倦了,字都發花。只好一邊用水澆了澆眼睛,強打精神。翻了幾頁。我就實在熬不住了,感覺現在看書像催眠似的,就把筆記放下,然後儘量使腦袋一片空白,可是神志不可逆轉地一點一點朦朧起來。
就在馬上要睡著的時候,恍惚間聽到一聲幽幽的聲音,好像是潘子叫了我一聲:“小三爺。”
我一下子被驚醒,以為潘子有什麼需要。立即揉了揉眼睛,痛苦地支起身子,卻發現四周安靜得很,沒有任何聲音。
我心說糟糕,累得幻聽了,立即按揉太陽穴,卻又聽到了一聲很輕的說話聲,好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抱怨什麼,從營區的深處傳了過來。
我一個激靈。心說:難道他們回來了?
立即跑了出去,卻見裡面沒人,我叫了一聲“嘿”。再往幾個大帳篷中間走,走了一圈,什麼都沒看到。
奇怪?我拍了拍自己的腦子,四周安靜得讓人心悸。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發生,我莫名其妙地走了回去,坐回到原來的位置,深吸幾口氣,點起了煙。感覺可能是精神錯亂了。
但是立即我就知道我沒有,我看到面前的石頭上。有幾個泥腳印,從遠處一路延伸過來。到我坐的地方。這在剛才是沒有的。
我警覺起來,往四周看了看,看到放著檔案的大石頭上也有很多的泥漿,顯然有東西撐在了這上面。接著我就發現,我放在上面的文錦筆記的位置變了,上面沾著泥漿。
一瞬間我的睏意全無,立即站了起來。
誰幹的?這麼多泥腳印,難道是那個文錦?這傢伙看到自己的筆記,翻了一下?還是那個好像是阿寧的怪物?
我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在,就去看腳印,腳印一路延伸,竟然是進了潘子的帳篷裡。我一下緊張起來,立即撿起一塊石頭,到胖子身邊,想叫醒他。
叫醒胖子沒有這麼容易,我搖了幾下沒有反應,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好咬緊牙關,自己朝帳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