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額角冒出一頭的冷汗,再看向庭院空地上的蜷縮成一團的陸管事,眯了眯眼睛。
他背後有人。
至少,有人在為他出謀劃策。
普通人,能想出苦杏仁汁泡紫砂蓋子,此等惡毒且隱秘的法子?且一做便是許多年!?
含釧眯了眯眼,走下臺階,蹲下身,與滿面血汙的陸管事平視,輕聲道,“...苦杏仁汁泡砂鍋蓋子,這件事,你做了多久了?”
陸管事眼睛一橫,嗤笑一聲,並不搭話。
含釧腳輕輕踩上陸管事的指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百香的墳,我記得是衣冠冢?你若不說,明日漕幫的兄弟就把那墳頭刨個乾淨。什麼人世間的香火,什麼後世子孫的供奉,她百香,一丁點都別想享受到。”
陸管事猛地睜開眼睛,痛苦地看著含釧。
“說!”
含釧腳上力道加重。
陸管事面目猙獰,疼痛讓他說話含糊不清,噴灑出帶著血水的唾沫,“..來北京...來京城之後...”
還好。
並沒有服用幾日!
含釧輕輕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生的苦杏仁汁若一次服用過量,或是長期定量服用,才會累積毒素,有朝一日徹底爆發...薛太夫人入京不過半年,且早已誤打誤撞地將陸管事從灶屋調離,真正中招沒有次數。曹醒倒是去年就入京了,可少年郎挑嘴,又喜歡在“時鮮”用飯,倒是避開了這一劫。
可若是當初她並未將陸管事調離灶屋呢!
含釧抖了抖,後果不堪設想!
腳下輕輕鬆了松,又重重踩上!
“為什麼入京才做這件事!?若照你的邏輯,百香死後,曹家無作為,你早在幾年前就應當心懷不滿,蓄意報復才對!報復與仇恨,又豈會在一朝一夕厚積薄發!?”
陸管事疼得仰躺過去,“...江淮...是曹家老窩...一大家子人住在後宅...灶屋人多口雜...我...我...我並無十成把握!”
含釧輕輕鬆了腳下的力氣,緩緩起身,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何人指使?”
她不信陸管事這麼聰明。
若他有如此聰明,又怎會丟了灶屋管事的差事!?
聽含釧此問,疼得險些暈厥過去的陸管事猛地睜眼,眼中爆發出精光,一開口便是濃重的血腥味,“無人指使!全是我一人所為!”
含釧冷冷地看著他,“你若說真話,你的兒子尚能活命。”
“是我一人所為!”
陸管事迸發出強烈的情緒,“是我恨極了曹家!是我恨毒了太夫人和大郎君!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與旁人沒有任何干系!”
陸管事猶如被拘禁於牆角的困獸,除卻無謂的喘息與宣洩,再無他用。
他不會說了。
或許有內因,或許腦子發軸,或許為掙下一口硬氣,無論是什麼原因,反正此時此刻是撬不開他的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