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紹瑜之所以停止對馬幫的追擊,匆匆趕回湯湖圩,是因為接到了縣長傳來的命令:南昌行營的特派員,昨天已經到了縣城,並將在今天趕至湯湖圩。
這個特派員,是來傳達並執行三縣進剿計劃的,目標正是山裡的紅字頭。
駱紹瑜早對三縣剿總之職覬覦已久,接到命令,哪敢怠慢。他立即就率靖衛團回湯湖圩,在靖衛所裡灑掃庭院,準備迎接特派員大駕。
傳令的是個縣參議員,他得了駱紹瑜賞的跑腿費,告訴駱紹瑜,說這特派員是南京國府來的,手眼通天,讓他好生侍候。
駱紹瑜偷偷塞了一塊煙土,向參議打聽特派員的情況。那參議才說,他早打聽清楚了,這特派員出身名門,家風甚嚴,又曾在黃浦就讀,所以為人極其正派,沒聽說有什麼不良嗜好,只聽人說……好像…好像喜歡快馬名槍。
早在漢口經營家族產業時,駱紹瑜便以長袖善舞著稱。
回鄉打理靖衛團這兩年多來,商場上那套理念,更是大放異彩。
長期與省府來的軍政要員打交道,讓他積累了一套成熟的經驗。
所以,他早就收羅了不少好馬名槍,安放在冷水坑的家裡,以備不時之需。
此時,聽了縣參議的話,駱紹瑜大喜過望。
可憐這兩名團丁,回到湯湖圩靖衛所裡,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冷水坑來。
夕陽西下,盤陀山道,涼風疲人瘦馬,直樂壞了山嘴上潛伏的一隊綠林探馬。
老哈一人一馬,在落日餘暉中駛進石鼓村時,雞窩正在村口一戶人家門前揮汗如雨,劈好了的木柴,在他面前堆積如山,橫七豎八。
但是,一直到夜幕降臨,他們都沒有等到玉面鼠率領糾雲寨大隊人馬。他們只好再一次分頭行動,雞窩繼續往來路上摸底,老哈趕回冷水坑,向俏飛燕稟告這個意外的狀況。
在駱三家院門外,藏身在枇杷樹上的探馬,跳下來見老哈,他告訴老哈說,屋裡沒人。
晚飯後不久,俏掌盤謝先生和大夥兒,就在駱三的引導下,分頭對冷水坑一河兩岸的那些夜不歸宿的巡夜犬,一一進行毒殺。
人生地不熟,老哈不敢貿然去找人,只好留在駱三家裡,焦急地等候。
新月慢慢上來,好像一道烤得半焦的月餅邊兒,讓老哈記起了小時候。
小時候,每年中秋節,父親都會從圩市上帶一塊月餅回來。由於家裡孩子多,母親就會將這塊月餅用手掰開,每次母親都想分得均勻一些,但每次都分不均勻。
老哈是老大,每次都是最後一個拿到月餅。
老哈祖祖輩輩,都面朝黃土背朝天,他和弟妹們都沒讀過書。窮人家的孩子,慣常只有大的讓小的,從來沒有什麼孔融讓梨。
當這塊月餅邊兒,畏畏縮縮地在後山那棵大杉樹梢探頭探腦時,俏飛燕等人終於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聽了老哈帶來的意外情況,俏飛燕急壞了。她當即決定,讓幾個探馬和謝宇鉦留下,自己和老哈連夜往來路上趕,去尋找那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的大隊人馬。
在朦朧的月色裡翻過山嘴,來到盤陀山道上,他們翻身上馬,在一地橙輝裡,策馬向來路馳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離去後不久,夜黯下的村莊,突然亮起了火把,轉眼間就人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