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請她來,一起商量。”
“這…這個……”讓人大跌眼鏡的是,
一向敢做敢當的玉面鼠,此時竟然變得吞吞吐吐、吱吱唔唔起來,“她…她一個姑娘家家,懂得什麼?要是凡事都問她,那還要我們這幫大老爺們做什麼?”
玉面鼠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不同意了:
“哎,玉掌盤,話可不是這麼講的。不說俏掌盤腦子靈活,我們遠遠比不上。就說我們糾雲寨吧,打打殺殺,我們這些糙爺們能成,寨中的大小事務,還不是俏掌盤在操持?要我說,山寨能挺到今天,俏掌盤這個大管家,至少有三股一的功勞。眼下,大傢伙都沒什麼好辦法,何不請她過來,保不齊她就有什麼神機妙策,也說不定。”
“對呀,玉掌盤,此次下山辦事,全仗俏掌盤和三哥踩點精準……大家又奉她為臨時總指揮,她怎麼能不到場呢?”
“玉掌盤,快讓人請俏掌盤來,一起商議。”
玉面鼠依然面有難色,眾人詫異不已,紛紛震驚地想:槍彈無眼,莫非……?
眾人剛一這樣想,內心馬上有一個反對的聲音說道:呸呸呸,俏掌盤是天仙一樣的人物,這凡間的槍彈,豈能傷她一分半毫?呸呸呸,大吉利是。萬不可這樣詛咒俏掌盤,寨子裡誰家沒受過她的恩惠呀?
有的則想,要是萬一俏掌盤被這駱家的槍彈傷了,有個三長兩短,回頭定要將這駱府上上下下,殺個雞犬不留,只、只是……就算這樣,也難消大家的心頭之恨啊?啊,天可憐見!攔烏阿妮陀火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有的人甚至想得更遠,想到報仇之後,就你歸你的高老莊,我回我的流沙河……如果有不懂的,非要問個為什麼?嗯,那隻能告你,沒有俏掌盤的糾雲寨,那還他孃的還是糾雲寨麼?
這時候,一個頭目發現,玉面鼠手下的疤狸子從外面憂心忡忡地進來,似有要緊事要稟報,但又似乎發現場合不對,便逗留堂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頭目登時沒好氣地嚷道:“疤狸子,怎麼畏畏縮縮的?有什麼事,快說。”
另一人也認為玉面鼠有事瞞著大家,不由心裡有氣,也一語雙關地嚷道:“對呀,疤狸子你搞搞清楚,你吃的是糾雲寨的飯,可不是哪個人的飯!快說。”
眼下情況緊急,眾人卻一籌莫展,玉面鼠本來就十分焦慮,此時聽了這話,心裡驀然一驚,生怕好容易攏成一塊的人心,陡然就又散了。他訕然地擺了下手,對堂下平靜地說:“說吧,要是好訊息,掌盤當家們都看賞的,說吧。”
“是,是。”疤狸子十三四歲年紀,向來機靈利索,深得大家喜歡。此時,居然仍然猶豫不已。見眾掌盤又要喝斥,慌忙鼓足勇氣地嘟囔道,“俏、俏掌盤……正…正和那謝先生打架呢……都、都打輸了……謝先生還不停手,說要……說要……!”
“要?要怎麼樣?”
堂上幾個掌盤聞言,相互對視一眼,心下不禁犯起難來,有的想:這謝先生今次幫了糾雲寨這麼大忙,這俏掌盤受丁點兒委屈,要是並無大礙,也就只能息事寧人了。
有的想:這謝先生莫非是看十六妹生得俊俏,一時把持不住,以致兩人起了衝突?哎,希望雙方平安無事……
但也有的掌盤,卻嘭的一聲拍案而起,幾道能殺人的目光直射堂下,同仇敵愾,厲聲喝道:
“他要怎地?你孃的倒是快說呀……他要怎地?”
疤狸子嚇得脖子縮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明白堂上的怒氣,不是對自已發的,才又大著膽子,訥訥地道,“謝、謝先……”
疤狸子期期艾艾說到這兒,堂上又響起一道拍案怒喝:“疤狸子!”,隨著聲音,一個物件拖著灰濛濛的尾巴,忽的掠過天井,向他兜頭飛來。
嚇得他猛一激凌,本能地一矮身,好歹避了過去。
唿的一聲,這物件擦著他頭皮掠過,摔在他身後的青磚地面上,叭的一下,跌個粉碎。
剛才那聲音再次響起,怒氣更盛:“謝先生?謝先生?這姓謝的,是給你疤狸子吃還是給你疤狸子穿了?啊?你個白眼狼!快說,那姓謝的,想要怎地?”
眾人看時,卻見是個年約三十的粗豪壯漢,本是寨中的老兄弟,掛了個小隊長的號,手下有三兩個嘍囉,但由於他脾氣暴躁、口無遮攔,又出了名的護犢子,遇事不講道理,只論親疏。所以,也就一直沒混上什麼顯眼職位。
直到今年開春,才得俏飛燕推薦,新晉上位,當上了掌盤,說是他忠勇可嘉,辦事得力。
這時,他一聽到俏飛燕受人欺負,便即怒火熊熊,此時聽這疤狸子還口口聲聲“謝先生,謝先生”,他哪裡還按捺得住,順手抄起駱家神主牌前的三腳香爐,隔空就擲了過來。
這當兒,就見爐中的香灰和檀香的殘茬兒,徑直撒了一路。堂上堂下,天井裡外,空中地面,還有疤狸子的頭上臉上,全都撒染上一層灰濛濛的灰土。
“是,是。這、這姓謝的……”疤狸子受他氣勢所迫,連身子都矮了半截,見他催問,本要立即回答,但此時香灰滲入眼睛,極不舒服,他連忙晃了晃腦袋,使勁眨巴著眼瞼,一邊揩拭,一邊恭敬地哀聲回答,“這姓謝的…說要打得俏掌盤……跪下……唱……唱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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