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宇鉦慢條斯理地來到巷口,稍稍站出了些,偏頭望向登第樓前,只見酒樓門口,此時早已換上了幾個頭頂鋼盔、荷槍實彈的中央軍,一個個年輕氣盛、下巴都快昂到天上去了,儼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就在他苦苦思索著,如何透過面前的廣場時,身後響起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那是獨輪車兒車軸轉動的聲音。
回頭就見盧清正推著獨輪車,吱嘎吱嘎的推進這條巷子。
謝宇鉦正自奇怪,正要出言詢問,卻聽盧清身後方向響起紛沓的腳步聲,嘻嘻哈哈的笑罵聲音響起。
他警惕地抬頭望去,就見一隊揹著槍的團丁嘻嘻哈哈的出現在視野遠處,或許是因為光線的原因,現在這隊團丁,還未發現自己和盧清兩人,仍懶懶散散、一步三搖地向這邊行來。
謝宇鉦冷汗直冒。
原來,在巷子那頭的盧清,是為了避開這隊新增的巡邏團丁,不得已才進入巷子中間的。
但是,這個行為卻是自陷死地。
因為,那隊團丁正越來越近,像趕羊似的堵了上來。
前面的廣場上,靖衛團嚴陣以待,中央軍的騎兵連來回巡邏。
後頭的巷子之間,荷槍實彈的靖衛團正在層層拉網。
敵眾我寡,強弱殊形。前不能進,後不能退,謝宇鉦抬頭看看身邊的院牆,正準備翻入人家裡面藏匿,廣場對面忽地響起一陣喧譁。
望去就見一隊端著長槍的團丁,正在對面的怡君館裡大肆打罵驅趕著客人。客人們紛紛奪路而逃。一個客人許是喝醉了酒,從館裡奔出來時,方向未辨,就噔噔噔的衝到了道路中間。
事出倉猝,那隊中央軍騎兵正自趾高氣揚,勒轡徐行,哪料得忽地斜刺裡衝出一個人來,當下驚得前面那騎馬一聲長嘶,馬頭一偏,揚蹄便向廣場中間來。
廣場上一片混亂。
謝宇鉦見機不可失,連忙扭頭奔回獨輪車邊,掀開車上蓋著的破麻袋片,露出車上的兩支李恩菲爾德和一個竹籃子,竹籃子裡滿滿當當,一半的手雷,一半的子彈。
盧清見這形勢,也知道到了最後關頭,也霍地站起,順手抄起了其中槍柄刻了三個正字的李恩菲爾德,就要推彈上膛,卻被謝宇鉦揚手止住了:“跟我來,別輕舉妄動!”
盧清疑惑地盯著謝宇鉦,但見謝宇鉦甩槍上肩,一手提起竹籃子,轉身便向廣場走去。
廣場上的景象既緊張肅殺,又熱鬧繁忙。
盧清向來喜歡兵行險著,這時看出謝宇鉦企圖滿天過海,不覺得大為興奮。回頭看看,身後那隊團丁還差兩三個巷口,便輕哼一聲,甩槍上肩,大踏步地追上前頭的謝宇鉦。
不一會兒,兩人就混入紛亂的人群,迅速越過一個個或驚慌或混亂或興災樂禍的團丁們,轉眼之間,就穿過了兩百米寬的廣場,繞到怡君館後面的巷子裡,剛才謝宇鉦已遠遠看見,這條巷子剛被搜查過,短時間內團丁們應該不會再來。
這時,廣場上響起一陣歡呼,顯是那匹驚馬已被控制住。
兩人大呼僥倖,這才發現,自己的心臟像擂鼓似的咚咚亂跳,都不禁後怕起來……歇息了一會兒,左右看看四下無人,正準備翻過院牆進入怡君館的後院,身後吱嘎一聲響,倏地回頭,冷冷地看去,卻是一戶人家的院門開啟一條縫,一個男人正探頭探腦,窺視外面的動靜。
目光與謝宇鉦對上,這男人倏地一驚,哆嗦著縮了回去,將院門輕輕掩上。
謝宇鉦靈機一動,低聲斥道:“等一等!”
說著,返身一個箭步,蹦到門前,飛腳猛地一踹,門後響起啊的一聲叫喚,院門啪的張開,卻見那男子一屁股墩坐在門後的地面上,張開的院門撞上他的身體,反彈著合上,又張開,又合上……謝宇鉦微微一笑,推門而入。
就見地上坐著一名面相老實、面板黧黑的男子,大約二十四五歲,正兩腿亂蹬、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