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邊待了個把小時,無聊的緊,看時間也是下午,肚子也在抗議,不如早早回家去,休息整頓一番明天也好回學校。一想著又要從那被野草淹沒的野路上去,心頭便是煩躁不堪,心頭髮狠把一塊石頭踢入河水之中,卻不曾想石子堅硬,腳趾疼痛難忍,心頭煩悶更甚,本想著再踢一腳解氣,又想著恐怕又會踢著自己,便悻悻然離去。
一路上碰見些親戚,大多是和藹可親,親切地叫了幾聲伯伯姨媽,順著村道小跑幾步往家趕。整整一天便這樣過去,頓生出一種虛度光陰的罪惡感,可一看著滿桌子的菜,那罪惡感便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去。
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兩碗飯,正看電視裡播放的經典抗日劇《雪豹》,覺得文章演的是真好,不比某些神劇手撕鬼子炸彈包子什麼的無腦神劇。
下午六點,聽得屋外陣陣喇叭聲,覺得奇怪,出去一看才知二叔回來了。終於是如願以償擁有了一輛屬於自己的車,現在門檻上,看著那輛白色的商務汽車,忽然覺得這輛車本就該屬於二叔,同二叔嘴角的笑容一樣,那種數不清道不明的美感和氣質,令二叔彷彿年輕了幾歲,恍若當時少年。
唐朔那小傢伙坐在駕駛室興奮地按著喇叭,難怪剛剛一陣嘈雜。二叔看到我,朗聲說“唐漢,看看,漂亮不?”
我笑起來,大聲回應“漂亮,漂亮慘了!”
二叔大聲笑起來,二孃在一旁亦掩飾不住眼裡的興奮。我想二孃應該也是很愛自己的丈夫的,喜歡是藏不住的,因為會從眼睛裡掉出來。
晚上,二叔愛不釋手地把玩著車鑰匙,過兩天他便要出發回蘇州去了,車自然也是要開著去的,同去的還有二孃。雖然覺得他們這個決定有些草率,爺爺奶奶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且放心去,只是要省著錢花,家裡還有兩個孩子。這話其實是對二孃說的,二孃自嫁過來,生活上對於農村家庭的婦女來說,略顯得奢侈,二叔不愛說話,也不怎麼計較。
入夜,夜色深沉而撩人,透著窗戶往暮色蒼茫,心中不免由環境而感染,總歸是好不起來,這樣便容易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比如馬瀟瀟和陳觀潮。陳觀潮給馬瀟瀟披衣服那一幕讓人無法忘卻,如利刃一道道在心口刻下了那副畫面,難以癒合。
螢幕忽然亮了一下,是一句晚安,來自於馬瀟瀟。我沒有回覆,就這麼放下,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去的,只曉得被二叔他們收拾行李的聲音吵醒,看一眼時間原來已經早上十點多,趕緊起床穿衣,收拾東西,今天正要趕去學校。
二叔看我也在收拾,想起今天我要上學,便說“唐漢,要不你待會兒跟我一起走吧,我先送你去學校,然後再上高速。”
我想了想,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妥,正要點頭答應,唐瑋卻說“你奶奶給你摘柚子去了,你等會去吧。”
念及此,我倒是有些猶豫不決了,而二叔臨著就要出發,奶奶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我也想趕緊回學校,雖然並沒有什麼要緊事,只是在家裡待著實在是無聊。手機網路又不是很好,只能勉強聊聊天,打個遊戲都特別卡。可唐瑋開口了,我其實打心底還是有些懼怕唐瑋。二叔看出我的為難,便笑了笑,說“那你就後面來吧,我跟你二孃得趕緊些,那邊也催得緊,等會你爸送你也行。”
無奈,我只能說了聲好,同時讓二叔注意安全,到了後給個電話,如此便與二叔分別。兩個小傢伙並沒有流露出多少不捨,只自顧自玩著昨天去買的玩具。
我挺羨慕他們的,年幼無知,不知離別為何物。
唐瑋看出來我的失落,問我,“你那麼早去幹嘛?”
我總覺得他會認為我去個女朋友約會。
“在家待著無聊啊,手機又沒網,電視劇又無聊。”
“沒事兒做就去挑柴,你爺爺砍了不少,正愁著沒人幫忙。”
“那我還是算了吧。”
眼見唐瑋正要發作,蘭柔在一旁阻止,說“你幹嘛啊你,真是的,好端端發火幹嘛,人家招你惹你了?”
唐瑋怒極反笑,說“我教育我兒子怎麼叫發火了,你就跟他奶奶樣慣著吧,等管不住那天你可別給我哭!”
說罷,唐瑋坐著抽菸。這個時候我也不願去觸他的黴頭,自己貼著牆角溜了出去,坐在門口開啟手機看小說。實在無聊得受不了的時候,看小說也是一種折磨。好歹等著奶奶提了幾個柚子,說實話心裡蠻感動,不忍心看著老人家六十歲了還到處走,坐在家裡頤享天年就夠了,不必要這般奔波。
奶奶用一個大袋子給我裝了七八個柚子,一邊說今年雨水充足,柚子又大又甜,怕我不夠吃,給我多裝了些。感動的同時又覺得麻煩,我知道奶奶疼我愛我,可這般來勢洶洶的愛讓人猝不及防。已經可以想象到時候我扛著一個大袋子,裡面裝滿了圓滾滾的柚子,走在人群中,那得多丟臉啊。我並非不孝,只是覺得一兩個就夠了,不必要拿太多。
可能是蘭柔也覺著這麼多不太妥當,於是說“媽,你給他這麼多他也吃不了,要不我拿幾個去廠裡吃,這小子吃不了肯定又給丟了,我愛吃,給我吧。”
奶奶笑著罵道“就你嘴饞,還跟自己兒子搶東西吃,行行行,少拿幾個啊。”
“行了,我知道你疼你孫子,可你這也太偏心了。”
“我偏心不也偏你嘛,一家人還吃醋!”
唐瑋抽著悶煙不由得破功笑了起來,嘴裡的煙一下子冒出來,唐瑋也忍不住劇烈咳嗽。
無所事事估計就算是最大的無聊了,反正我能夠捱到下午才回學校是挺佩服自己的。最終我只留了兩個柚子,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剩下的全給了蘭柔,反正她也不嫌多。
這個世界上最瞭解我的應該就是蘭柔了,下車的時候遞給我生活費。我可沒問她要啊,想著卡里的錢還可以用一段時間,蘭柔只說了句知兒莫若母,便匆匆離去。
揣著這個月的生活費,抱著兩個比我腦袋還大的柚子走在城蘭中學內,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彷彿所有路過的人都在看我一樣。
趕緊快步回宿舍,坐在椅子上出神望著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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