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來到,他正好提出告辭。
藉口也好找,他身上本來就掛著個什麼河洛巡訪使的職位,在河洛四處走走,乃理所當然之事,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於是,大秦成武七年五月中,晉國公趙石帶人離開了洛陽,先往東行,再折而向北,沒去虎牢,也沒去滎陽,他不想見魏懷德。
五月末,駐馬黃河岸邊,順便收取了杜山虎送來的問候,然後帶著兩個小妾和扈從們,再次南下,到登封,到了嵩山腳下,本來想上去看看嵩山上面的寺廟裡有沒有一間少林寺……
問了問當地鄉民,別說,還真有。
不過等趙石帶著人來到據說是後世武學之源頭的嵩山少林寺一瞧,真真是大失所望。
這裡香火到是有些,據說在唐時也興盛一時,建寺的年頭也不少了。
但聞名於後世的護寺武僧,趙石卻一個也沒見到,不是人家避而不見,而是真沒有。
和尚們過的也很清苦,屬於寺廟的田產不算少,但多為薄田,而且,出家人已慈悲為懷,不像北地僧眾那麼貪婪,只是對租種田地的租戶收取足夠維持生活的糧食即可。
到是河洛去年戰亂時,這裡還收攏了不少饑民,現在饑民大多散去,僧人們一個個面黃肌瘦的,看著比饑民也好不了多少。
寺廟也破破爛爛,連大雄寶殿都塌了半邊,據說是冬天為了取暖。拆了屋子。
趙石沒那麼多同情心。不過還是留下了些銀兩。在寺中僧人千恩萬謝之下,意興闌珊的下了山。
本來他還想著,向人家討教一下,看看自家的般若勁兒是不是出自這裡呢,這麼一看,還是算了吧。
吃糠咽菜的心慈和尚,是不會創出如此霸道的武學的……
從登封再次啟程,一路向西。入穎陽地界,這個時候,離汝州也就不遠了。
可以說,這一路上,遊山玩水,走的不緊不慢,不入官驛,不入城池,謝絕一應地方官府逢迎。
走走停停,在地近汝州時。又轉向西邊壽安,因為他不想見江善。
這樣的巡行路線傳回洛陽。來到張培賢耳朵裡,張培賢面沉似水。
趙柱國在洛陽時,沒有單獨約見過段從文,往東去沒見魏懷德,往南走,也沒見江善江君慈。
在他看來,這隻意味著一件事,趙柱國回京之後,準備參劾於他張培賢了。
那麼,他主掌河洛軍權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數了,這一點上,幾乎沒有任何疑問。
是現在上書,先參劾趙柱國一本,還是等朝廷責問來了之後,再行上書辯駁,都沒多大區別。
張培賢如困獸般在府中書房轉了一晚上,最終喟然而嘆,伏在案上,寫了幾封書信,在天明之後,招來幾個親信,命他們馬上送去京師。
未雨綢繆而已……一來事先活動一下,看出了事故之後,能不能有挽回的餘地,二來,讓家中之人先有些準備,以免亂上添亂。
三來呢,即便明年回京述職,也應該先在樞密院找個差不多點的職位。
而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是仔細探聽京師訊息,現在朝堂上並不太安穩,說不定就會有什麼變故,到時候趙柱國回了長安,說不定,也就顧不上其他的了……
他到是想給趙石再添點麻煩,但一想到趙石的手段,便也放下了這些不為外人道的心思……
不管張培賢多心煩意亂,趙石這些天的心情卻漸漸舒暢了起來。
河洛間的山川景緻,風土民情,和北地大不相同。
雖然到處都是戰亂過後的痕跡,而因禁軍裁汰士卒南下,地方上也頗為混亂,甚至在路途之上,還遇到了兩波不長眼的斷道強人。
但總的來說,像這樣悠閒而又沒什麼目的性的旅程,這些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經歷。
這兩年,他的心境和以往又有很大不同。
擱在幾年前,多好的景色落在他眼中,也山上有林子,地上有河流罷了。
而現在,他多少有那麼點欣賞山川景色之美的心境了。
這和年紀有關,也和離開沙場,心中殺氣漸消,身上擔子卻一直沉重有加有著關聯,用句淺白些的話來說,就是說他有那麼點閒情雅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