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聽了這麼一番話,他一定聽不出話中隱藏的意思,但現在嘛,跟老師以及孫文通等人討教之後,他便能隱約琢磨出點什麼了。
晉國公長子到任地方,肯定有莫大優勢不用多說,但也正因為是晉國公長子,他宦途之上,肯定也不會一帆風順就是了。
到底是文武殊途,父親的政敵,奈何不了父親,卻還能在他身上來尋麻煩。。。。。。
所以,父親所說,到底對不對,有沒有用,他說不準,因為畢竟他是宦途新人,沒那麼多經歷可以借鑑反思。
他在書上到是讀過很多,但還有那麼一句老話,書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自己經歷的,和書本上讀到的,終歸是兩碼事,在這一點上,已經治府有幾年的他,體會尤為深刻。
所以,他覺著,父親所言雖多與他人相悖,卻並非沒有道理,只是自己能不能做到的問題。
趙石這裡也沒管兒子聽沒聽進去,自己說的這些有沒有用,自顧自的一直說了下去,實際上,他說的這些也確實是他的心裡話,在他看來,做官,就是給人鬥,至於說什麼政治主張,鬥著鬥著也就出來了。
“第二要跟你說的呢,就是不管你自己怎麼想,你都是為父的兒子,這個變不了,所以,也就不用想那麼多了,你現在該考量的是,如何用好這個身份,銀夏地處偏遠,地方官說話的聲音肯定不高,看的還是宣撫使衙門。”
“在這個上面,你有旁人不可企及之優勢,宣撫使折沐,乃為父舊部,各處軍將,多數也是如此,所以,若有難處,大可不必多慮,以力破巧便是,若是心存僥倖,又顧忌人言可畏,拉不下這個臉,為父也只能勸你莫要在官場上廝混下去了。。。。。。”
“再有,你還年輕,年輕人,聽不得的除了逆耳之言外,恐怕就是奉承巴結的諂媚之語了,遇到往你身邊湊,卻又滿嘴沒一句真話的傢伙,你要小心些,壞事兒的,往往都是這樣的人,反而是那些硬著脖子跟你呲牙瞪眼的人,多數還有可取之處。”
“地方政務上,沒什麼可說的,作為主官,只要能用好人,政績自然而然也就不用發愁,可能你老師還有其他人都跟你說了,銀夏路,大有可為,為父呢,多一句嘴,銀夏乃產糧之地,所以當以耕種之事為本,這個不能丟。”
“若是你本分些,農耕上下功夫也就完了,但若你有其他想法,為父這裡,勸你在剿匪和商稅上著手。”
“這個要看大局,延州乃秦川舊地,如今銀夏等地才剛剛劃入版圖,所以延州還是糧草聚集之所在,但做官嘛,要看長遠,在長遠看來,延州已經沒什麼優勢了,最多也就是將來銀夏,以及榆林等處稅賦要走一下延州,這個上面,你明白為父要說的是什麼嗎?”
趙君玉躬身道:“兒子。。。。。明白。。。。。您是說,將來銀夏或可代延州而為西北重鎮。。。。。。。。”
“嗯,就是這個意思,將來西北戰事還多,涼州路不論,他靠近吐蕃,還可從蜀中運糧過去,但西北其他諸路,多數要從銀夏調撥糧草,延州,慶陽幾處地方太靠後了些,早晚要被靈州,銀夏等地取代。”
“所以啊,今後幾年,你那個地方,大有可為。。。。。。。”
“至於其他的。。。。。。嗯,對了,帶上你媳婦一起上任,有些規矩,咱們不用去理會,讀了你許多聖賢書,在女色上你應該知道,要有節制,但也不用顧忌太多,只要別弄的自己內宅亂七八糟便成。”
“為父能為你想到的也就這麼多了,其實,為父管的再多,你出了京城,能依靠的還是你自己,幹出什麼像樣的事業來,為父為你高興,即便狼狽而歸,那也沒什麼,回到京師,咱們照樣有清閒顯貴的職位在等著,沒必要弄的。。。。。。太艱難,知道嗎?”
說到這裡,趙石擺了擺手,“好了,太過嘮叨了些,為父也煩了,這幾日,好好陪陪你母親,去吧。”
趙君玉此時已經紅了眼眶,一直以來,他在父親身上體會不到多少親情,反而被父親的光芒壓的有些不堪其苦。
但是這會兒,他卻從父親的話語當中,體會到了濃濃的添犢之情,也越發顯得彌足珍貴。
一撩下襬,鄭重的跪倒在地,叩首道:“父親,兒子此去,山高水遠,還請父親自己保重。。。。。。。也請父親放心,兒子定會量力而為,盡我所能,不給父親丟臉。”
趙石擺了擺手,趙君玉抽泣幾聲,他知道,父親最看不得這樣軟弱的模樣,所以也沒再說什麼,默默的退出了書房。
書房中,隱隱傳來一聲嘆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