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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道士、和尚和院判

白澤卿這十三年的人生裡,招過狗騎過馬,這恐怕是她坐過的最顛簸的坐騎了,比之上山那次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硬生生被顛醒了。

風雨雷電聲中,白澤卿頭痛欲裂又兩眼一抹黑。

好黑,這是什麼鬼的地方?

我難道已經死了?

然後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木樨香。

沒死?!

她腦袋上罩著道士的袍子,她默默從衣服的縫隙中窺視著暴雨中溼透的道士。

這道士雖然貪財又嘴欠,不講道理又強勢,對她從頭至尾從內至外的嫌棄,還忽悠著她大半夜站在破道觀破後院的破石頭中差點沒命……總之缺點一大堆——

可他現在卻將她抱在胸前,給她披著他的外套,儘管這外套又破又溼,但懷抱與保護卻又都是貨真價實的。

不知為什麼,白澤卿與這不靠譜的道士相識不過一日,經歷種種離奇又荒唐,但,她卻能感受到他的直爽和善意,並在這生死之間荒唐的事情中生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

白澤卿鼻子發酸,眼眶發熱,細細體味了片刻,心甘情願地相信了這道士,並且下定決心——就算這道士滿嘴屁話,一肚子旁門左道,騙她三千兩,她也原諒了。

然後在這顛簸和頭疼欲裂中,又放心的昏死過去。

……

白澤卿是被噩夢嚇醒的。

剛睜眼又近在咫尺的泥塑嚇一大跳,一時間以為自己身在閻羅殿,她驚魂未定的打量四周:

大殿正中的泥塑金身正是雙面藥師佛。只見佛像頭頂為青色寶髻,雙耳垂肩,身著華麗佛衣,跏趺安坐蓮臺,面相慈善,儀態莊嚴。一面手結法界定印,一面手作施無畏印,上有青色寶瓶。大殿左右分侍日光菩薩、月光菩薩。

這哪是閻羅殿,分明是一座藥師殿。

白澤卿醒來時正半倚在藥王殿左側的蒲團上,方才嚇她一跳的泥塑正是左側的日光菩薩。

此刻,她已經完全顧不上驚嚇,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藥王殿的牆壁所吸引。

四面牆都是不常見的黑底,除了一面有正門和雙窗,其餘三面牆壁上整片以白、金、紅、藍、綠為主色,繪製了草藥、問診、醫治等圖案。

看勾線和著色,都是白澤卿從小耳濡目染,十分熟悉的唐卡繪製方法。

她情不自禁的走到牆邊,細細觀去:

一面牆就是一幅曼唐(注①),而一幅曼唐中又有百來個精巧而又完整的小圖案組成。三面牆,由四百餘副小圖畫組成,繪製了人體結構、經絡穴位、各種草藥及用法,望診、觸診、問診,甚至連火灸法和放血穴點陣圖都有,儼然竟是一部藥經。

藥師殿內白澤卿望著牆壁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沉浸其中。

藥王殿外,青松掩映的百步長階上,道士當先而行,走動時腰間葫蘆晃動,道袍上的破洞十分顯眼。

他身後一左一右緊跟著一位身著玉色常服配青色袈裟的老和尚和一位身著宣諭院院判官服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一臉誠摯的說道:“這次真是多虧仙長了!若非仙長及時破除這邪陣,只怕整座元州城都會變成人間鬼蜮啊。”語調因激動顯得有些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