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村婦在院子前曬著太陽嗑瓜子,扭頭能瞧見不遠處有一棵榆樹,榆樹後邊有一戶不算大的人家。
說話的是年輕些的村婦,村裡的孩子叫她一聲琴嬸,坐她旁面年長些的是琴嬸的婆婆,孩子們叫她一聲劉婆婆。
劉婆婆夫家姓劉,算不得虞氏宗親,所以今日她們自是不用去虞氏祠堂的。
劉婆婆聽到自己兒媳婦的話也扭頭瞧了一眼,果見那戶人家大門緊閉,門前一點鞭炮屑子都沒有,看著毫無人氣的模樣。
“她開門能幹嘛呢?婆家不認她,她也進不了祠堂啊。”
劉婆婆收回了目光,隨口將嘴裡的瓜子殼吐到了地上,不以為然道。
“這可是過年哪,哪有大年初一不開門的?”
琴嬸嗑瓜子口渴了,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喝。
大年初一勤勞了一年的農人除了做飯洗碗之外是不幹別的活的,哪怕吃得一地瓜子殼,也得等初一過了再掃。
他們認為這是“福氣”與“吉氣”,往外掃了,就是把一年的好運送出門。
婆媳二人在自家門前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只聽遠處傳來“吱呀”一陣開門聲,從裡頭走出個穿著紅花襖子頭簪絨花的婦人。
這婦人似乎晚上睡覺落了枕,歪著頭,眉頭皺得死緊,一隻手按在脖子後邊不停揉著。
“喲,徐妹子過年好啊!”
琴嬸提起嗓子對著那婦人笑呵呵打了個招呼。
她倒不是多熱情,只是大過年的,逢人就說一句過年好這是慣例,除非你是遇上仇人了,一般只是有些小摩擦來往不算親密的鄉親之間過年的時候還是會這般打招呼的。
誰知道徐寡婦聞聲只轉頭朝她們這邊看了一眼,便又把頭扭了回去,壓根沒應聲。
“嘿!這小娼婦!我就說她不像話吧,往常倒也罷了,這大過年的怎的也這副樣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琴嬸氣得把手裡的瓜子扔回盤子裡,站起身來就想過去找徐寡婦理論。
他們兩家住得不遠,徐寡婦這人又素來不檢點,她早就看人不順眼了,先前也不是沒吵過嘴,只是都是鄉里鄉親的,到底沒結成死仇。
“行了行了,大過年的跟那樣的渾人計較,犯不上。”
劉婆婆一把拉住了琴嬸,阻止了她的動作。
琴嬸被自己婆婆拉住,心想婆婆說的也在理,便氣呼呼地又坐了回去,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水,這才把胸中的悶氣給壓了下去。
徐寡婦出了院子,走到屋前光禿禿的榆樹地下抬頭看,榆樹十分高大,枝椏分出無數個叉,樹冠看起來碩大無比。
“竟然是棵百年老榆樹,這寡婦家的風水倒是不錯。”
徐寡婦自言自語著,一邊點了點頭,下一刻,她的五官又皺到了一處。
“嘶……這黑心臭道士下手也忒狠,哪有直接扭脖子的,他到底是想折磨她還是折磨我啊!”
徐寡婦恨恨道,有些咬牙切齒。
“不過他說有要事要辦,讓我一個人在這兒養傷,我倒是可以不必顧忌了。這寡婦身子倒是不錯,她是寡婦,我也是寡婦,真是有緣。”
徐寡婦頗為滿意地拍了拍自己高聳的胸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角一轉,卻瞥見不遠處的一棵樹後面站著個拎著紙袋子的少年,笑容爽朗,正兩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
“這位小哥,你在看什麼?”
徐寡婦笑容愈發嬌豔,配上她身上的紅花襖子,一張瑩白的臉蛋也顯得紅撲撲的,可口之極。
“徐嬸嬸,您可別這麼稱呼我,這一聲小哥我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