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頭山深處以西。
肥胖的阿修羅童子舀了一瓢河裡的汙水,臉色就好像這水一樣陰沉。他乃武士,飲用這等毒水,頂多腹痛而已,可是和之國的普通平民,卻會中毒甚至危及生命。而這不過是這些年裡,和之國各地人們的日常……
“說起來,今年應該就是……”阿修羅面無表情地自語,忽然有穿著破爛衣衫的手下神情激動地舉著一張紙條衝過來,“酒天丸老大!快看這個!”
“追殺的人來了?”化名為酒天丸的阿修羅童子皺眉,拿過紙條後很快神情劇變,不敢置信之中,又有一絲抑制不住的激動,以及那麼一點悲愴。
十九年了,錦衛門,你們真的跨越十九年而來了?
……
“沒有觀眾的演員,那還有演戲的必要嗎?”
距離廢棄的御田城的一座荒村之中,勘十郎隨手用能力畫了一張墨床,悠哉地躺了上去。
讓他在九里北邊與希美一帶打聽訊息,可自己一個人,那還用得著那麼費力氣。
勘十郎露出無所謂的笑容,反正即使自己要出去探查,也必然要做出一副隱藏行蹤的樣子——既然如此,那不如隱藏得徹底一點,徹底不出去了豈不是完美?呵呵呵……他翹著腿躺在墨床上,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之前放出去的墨·福祿壽分身,帶著寫有桃之助行蹤的密信奔赴花之都拜訪大蛇大人。
……
希美。白野茫茫。一群落魄至極的浪人、盜賊、武士們聚集在一起,消瘦菜色的臉上,都浮現一絲激動。
十九年了,本以為早就化為灰燼般的心,竟又一次燜燃起了火星。
這是在臨近花之都遠郊村莊發現的這張字條,這張尚且很新的字條……這上面畫的記號……絕對是他們,是十九年前人間蒸發的五人!是時大人的預言……而除此之外,還有一條很具有說服力的佐證:這種需要一定文化知識與見識,才能寫下的暗號圖案,只有那幾位光月御田門下的武士才能畫得出來!
鄉野平民,一堆大字不識的文盲,哪裡雅興,搞出這種惡劣的玩笑。
“時間……地點……應該就在那裡!”
長得像大號彌勒佛的光頭胖子眯著眼問落魄至極的同伴們,“要一起去嗎?”
“我們還有別的事可做嗎?”
浪人們紛紛笑了,“真是久違了啊,總覺得這顆心臟已經很久沒有跳動過了。”
彼此相視,不禁放聲大笑。
“小聲點!萬一暴露,讓大蛇的人知曉……”
“放心吧,大蛇高居花之都將軍府,怎麼會注意這種陰溝裡的小事……”
……
“一直沒有傳次郎、河松還有阿修羅的訊息,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
花之都與九里交界的一處荒僻小村裡頭,錦衛門獵了一頭走獸後,用狐火流劍術烤熟,自己試了一番,毒性不深,這才分給桃之助食用。
桃之助餓極了,一頓狼吞虎嚥。
記號四散了幾日,錦衛門還是放心不下,他手裡捏著記號紙條,沉吟道:“河松是魚人,他說不定躲在河底,我是沒本事找到他。阿修羅當初就是山賊,往山裡一躲,能隱居個三年五載都不出來……傳次郎腦筋聰明,他藏身之地,或許是在最熱鬧的花之都,就在大蛇的眼皮子底下……”
錦衛門的眼神堅定下來,就算要冒些許風險,為了與傳次郎聯絡上,也顧不得了。
傳次郎如果有安全的隱藏身份,或許能將桃之助殿下暫且託付在他……嗯?
“殿下?!”
錦衛門抬眼一看,桃之助卻不見了身影。錦衛門心急,奪門而出,當場就差點兩眼一黑——本該荒無人煙的小村路中間,一個魁梧的壯漢,與一個臉色古板的浪人,正在與桃之助殿下說著什麼。
“錦衛門,你看這個!”桃之助回頭,指著那兩人手中,卻是錦衛門散出去的記號紙條。
塞尼奧爾碰見個小孩,只是隨便問了兩句,並不清楚這裡頭有什麼事,但此刻卻暗自警覺起來,不過面上不動聲色,隔著墨鏡朝錦衛門抬了抬下巴,彷彿對一切心知肚明一般地淡淡道:“要幫忙麼?”
就算不知道具體底細,說這種話,總歸也不會出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