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之走在回去的路上,邊走邊回憶著之前到底在哪裡見過那個人。那天在李雪燕家裡看到屍體的時候,他的臉已經有些開始腐爛了,說實話顧衡之並沒有看的很清楚那個人的長相。
而且如果記住一個人的話,首先記住的特點大概是眼睛吧。
尤其是別人有著不同的神色,帶著各種不同的情緒看過來時,那種表情最容易印在人的記憶中。
就好像李雪燕每次談到新食品時,語氣裡都帶著笑意,眉飛色舞的說話,她的這副模樣在顧衡之的印象裡是最深刻的。所以每次顧衡之想起李雪燕的時候,都忍不住彎了嘴角。
顧衡之傻呵呵的樂了半天,在發現路人們看自己的眼光似乎已經開始不太對勁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又走神了。他趕忙冷靜了一下,收斂好自己外溢的情緒,重新把心思放到正事上去。
顧衡之很不願意想,但還是在腦海裡仔細回憶了起來那具屍體的長相。
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我前段時間又去過哪裡呢……顧衡之一直在心裡問自己。
顧衡之實在想不出個結果,他決定先到處走一走再說。
這是顧衡之習慣的解壓方式,從小到大,他每次遇到了什麼比較難以解決的事情,或者煩心事的時候,都會選擇到處走一走來散散心。但其實走路並不是他散心的方式,主要想是去看看別人的生活。
有很多時候,很多事情自己置身事內就會遇到思維上的瓶頸,這個時候就需要別人的看法來給自己解決問題。可是顧衡之身邊沒有其他人來幫助他,所以他姐姐就告訴他,那就去看看別人的生活方式,自己來尋找答案吧。
這是顧衡之還小的時候他姐姐交教他的,顧衡之一直都記著在。
他走在鎮上稍微偏僻的一條路上,這裡鎮上本地人很少走,路上的外地人倒是很多。
尤其是外地的流民。
顧衡之記得,最開始他們縣上也是會接濟流民的。最開始的時候,縣令確實是對那些流民抱有很真摯的同情心,曾經也慷慨幫助過他們。但是那件事情本來是好的起點,卻不知不覺的演變成了壞的起點。
在這樣的戰亂時代,哪裡可以安家對那些流民來說是很重要的,所以在他們縣裡可以得到救助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回事瘋狂的傳遍了周圍。於是一時間來他們這裡避難的人迅速增多,多到哪怕是縣令對他們那麼同情,也沒有辦法,沒有餘力再去幫助更多人了。
所以後來縣裡就下令不準再讓流民們進來,所以後來沒有趕得上救助的人,就只能擠在這條路上。
顧衡之對上那些人的視線,有些不忍的轉過頭,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們。
這樣的場景確實讓人太難受了,不管顧衡之的內心裡有多麼想幫助他們,可到頭來卻只能除了發現自己的弱小之外沒有任何作為這一點,只會讓他更難受。顧衡之不是什麼大善人,顧家也不是做慈善的,所以只憑一己之力,對那些人沒什麼幫助。
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顧衡之可憐他們的同時也想到了自己。或者說除了他自己,還有那些跟他同樣處於衣食無憂的狀態的人。他們每天可以說算得上是無所事事,就算有什麼事,也不像這些人一樣,為著生存而發愁。
這樣的他們居然還會有的時候抱怨自己得到的太少了,人啊,就是這麼貪婪。
顧衡之走著走著,沒有忍住,往旁邊看了一眼,突然從其中一個人看他的眼神裡,想起來了什麼。
那個人看著他的目光,帶著明顯的怨念,顧衡之並不知道這樣的怨念是為了什麼。記憶中卻好像曾經也有人這樣瞪著他,他卻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
顧衡之跟他的視線對上了之後,那個人卻絲毫沒有任何怯意。就好像他們兩個是什麼仇人一樣,可是顧衡之並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這樣一個人。
不過反正顧衡之今天也沒有什麼事,該想的問題也沒有想的很清楚,他決定跟這個人聊聊。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我們認識?”顧衡之開口道。
那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卻還算是給顧衡之面子的搖了搖頭。
顧衡之很無奈,“你既然不認識我,那你瞪著我做什麼?”
“我瞪著你做什麼?不做什麼,我就是討厭你們這種人罷了。”
顧衡之更加莫名其妙了,“我們這種人?你指的是哪種人?更何況,我們這種人招你惹你了嗎?如果是其他人對你做了什麼事情,那也不至於討厭我吧,一竿子打死一船人這種事情還是少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