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田致雨看著蘇憶瑾優雅地給他斟茶倒酒,內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兒也情不自禁的無限擴張了,似乎想要包容這個世界的一切。
其實如果說第一次見面,田致雨會不可自拔的愛上蘇憶瑾,也有點小看田致雨近來的定力了,不過面對一個絕世美女的傾情,怕是任何一個男人都難免心動。
“瑾兒,我還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哪裡人,你跟我說說唄。”
蘇憶瑾此時已經不像剛才那樣花痴,恢復冷靜的她擁有著另一種自信的美。
她笑著回答道:“瑾兒今年十六歲,出生在江南道,不過自小就跟著師父在京城生活。我不記得我還有其他家人了,師父說我是孤兒,她看我可憐,收養了我,教我琴棋書畫。”
“十三歲那年師父帶我來到太原,讓我在春意閣賣藝,說在這裡五年,就可以想去哪裡去哪裡。春意閣的掌櫃跟我師父是舊相識,答應我師父,我可以只賣藝,所以瑾兒才可以不用拋頭露面。”
原來青樓名伶,大都有可憐的身世,田致雨不禁有些心疼她了,溫柔地問道:“那你師父現在在哪裡呢?”
“我師父不止我一個徒弟,她在東陽國和疏國培養了不少我這樣的姑娘,文姐姐便跟我同樣的出身,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但是從我開始在春意閣賣藝,我們就沒見過面了,不過她會經常給我寫信,一直牽掛著瑾兒。”
聽到這話,田致雨不禁懷疑她師父並沒有跟她說實話,不過田致雨並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不管他的猜測對還是不對,都可能影響她跟她師父的關係。
兩個人又天南海北聊了會兒,文素衣拎著一壺酒,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蘇憶瑾見狀,正要起身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文素衣連忙按住她的肩膀,自己坐在了她旁邊。
“田公子,剛才我和妹妹合奏的那曲《破陣子》可還配得上你的詞?”文素衣問道。
“兩位的合奏堪稱天作之合,致雨聽得如痴如醉,既有金戈鐵馬的雄壯,又有英雄氣短的悲涼,詞只能寫表面的東西,只有一定的文化素養,加上相似的經歷,才能體會到其中的美感,而音樂不一樣,音樂是最容易讓人產生共鳴的藝術,哪怕一位目不識丁的人,也可以從你們演奏的樂曲中感受到你們想要表達的感情。”
“音樂,有如此高階嗎?”蘇憶瑾問道。
田致雨點點頭,道:“所有的藝術形式中,無論文學、繪畫、書法還是雕刻等等,表現手法都有侷限性,都需要欣賞者有一定的文化修養,唯有音樂,它可以最輕易的深入到每一個人的內心,讓聽者隨著演奏者的感情而喜怒哀樂。”
兩個姑娘演奏樂曲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原先她們以為,音樂不過是愉情的手段,是謀生的方式,卻從來沒有思考過音樂帶給人的感受,此時聽田致雨一席話,馬上回想一下過往,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田公子,那你可會哪一種樂器?”文素衣問道。
田致雨想想,自己以前沒有接觸過太多樂器,只是在閒暇之餘,學過陶笛,不過他不知道這個世界裡有沒有這個,便問道:“我會一種叫做陶笛的樂器,不知道你們有沒有?”
兩人搖搖頭,蘇憶瑾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樂器呢?”
田致雨簡單描述了一下,蘇憶瑾馬上道:“我這裡好像有,我去拿給田公子。”
不一會兒蘇憶瑾拿來一個褐色的陶製品,田致雨接過來一看,樣子很類似陶笛,不過跟陶笛有區別。
這個樂器有六孔,他之前學的陶笛有十二孔,不過會十二孔的話,應對六孔就綽綽有餘了。
“這個也可以,應該可以演奏,”田致雨試了試手型,還能應付,道:“這個叫什麼啊?”
“陶壎,”蘇憶瑾道。
田致雨點點頭,試了幾個音色,跟陶笛的很接近了,於是說道:“那我演奏一首樂曲,你們聽聽,看看能從樂曲裡聽到什麼。”
二人都點點頭,滿懷期待地望著田致雨。
田致雨吹奏的是日本音樂家宗次郎的名曲《故鄉的原風景》,這是他最熟練,也最喜歡的曲子,曾經不厭其煩的練習。
直到同屋的戰友找上他,說每次他一吹這曲子,所有人都會產生想家的情緒,不免有些傷感,希望他換一個歡快的曲子,所以田致雨後來就喜歡上了吹《兩隻老虎》。
樂曲一響起的時候,蘇憶瑾和文素衣馬上沉浸其中,聽著聽著,本來微笑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憂傷,繼而是淡淡的惆悵,好像回憶起之前許多美好的時光。
這曲子本來就悠揚,在此刻寂靜的雪夜裡,更顯得它沁人心脾。
當田致雨演奏結束之後,蘇憶瑾和文素衣依舊沉浸在樂曲的美妙裡,久久不願醒來。
“兩位姑娘能說說,聽完這曲子的印象嗎?”田致雨問道。
文素衣想了想,道:“很傷感,似乎一下子把人帶回了小時候,那種無憂無慮的感覺,可是又讓人清醒的意識到,那種感覺再也回不來了。”
雙手托腮,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田致雨的蘇憶瑾,掩飾不住滿臉的崇拜,道:“好像有強烈的思念在曲子裡,這思念不單是對情人,更是對故鄉,對故國的思念。它讓我一下子想起了來太原之前生活的地方,雖然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可是那裡的一草一木都隱隱約約能看到。”
田致雨點點頭,道:“是的,這個曲子的名字叫做《故鄉的原風景》,所要表達的,正是對年少時候自己生活過的地方的強烈思念。”
“原來音樂真的可以這麼神奇,真的可以讓人產生共鳴,”蘇憶瑾道:“想來這些年,我所做的音樂,都浪費了這麼豐富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