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文學》編輯部。
辦公室裡,王安憶心不在焉,構思著自己那篇尚在襁褓的“尋根”文學。
她平時是彈性上班,一週去兩三次編輯部,除了完成發稿的任務,剩下的時間便都用來創作。
這是王濛特批的。
在王濛的管理下,《京城文學》一直實行的就是這樣的模式。
彈性上班。
因為王濛覺得人文社的老太太韋君宜有句話說的特好:
“編輯不在於你在辦公室坐了多長時間,而在於能夠用有效時間編輯出版了多少好書。”
王安憶坐在桌前,握著筆,在手稿的格子紙上塗塗畫畫。
她寫作習慣便是如此,看過她手稿的就知道,她會把手稿塗抹的亂七八糟,用各種線條勾畫和修改,一眼看去,像蛛網一樣密密麻麻。
在後世,她那《長恨歌》的手稿,被人戲稱為是編輯的“長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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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止住的哭聲又起來了,大溝的水哭皺了,蕩起了微波。把那墳影子搖得晃晃的。天陰陰的,要下似的,卻沒有下。鮑山肅穆地立著,環起了一個哀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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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稿紙的一個角落,王安憶改出這麼一段,唸了兩遍,自覺得意,便揚起脖頸,看向章德寧的方向。
因為都是女人,外加都是組的編輯,王安憶和章德寧混的很熟。
她帶著一絲欣喜,想把這段拿去給章德寧評鑑,卻見章德寧淚眼婆娑的抬起眼睛。
“德寧,你這是.”
王安憶錯愕,瞥了眼章德寧桌上鋪開的雜刊,馬上明白過來,章德寧這是看文章看哭了,這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雖然說編輯們看到喜歡的書稿,各種反應都會有,這很正常,但章德寧已經是一名工作多年的老編輯了,在文學方面已經有了一定的抗性,相對來說不是太感性,像這樣看哭還是很難啊。
“德寧,你還好嗎?”
王安憶小聲問了一句。
章德寧抹了抹眼淚,沒有說話,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王安憶掀起桌上的雜刊瞥了一眼,1982年第6期的《人民文學》。
“什麼這麼感人?”
“江弦發在《人民文學》的新稿子.”章德寧聲音哽咽的回答。
“江弦同志又發新稿子了?”王安憶吃了一驚。
更讓她吃驚的還在後面,因為章德寧補充說,江弦發了一部中長篇。
王安憶懵了。
距離江弦上一次發稿子才過去多久?
江弦的每篇發行后王安憶都會特意關注,所以她對江弦的每一篇都相當熟悉。
她清楚的記得,江弦的上一篇應該是發在《收穫》上的《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距離如今,還沒到半年時間吧?
對於從事文學工作的作家來說,不到半年的時間,創作一部中長篇,且是一部能在《人民文學》這樣等級雜刊上發行的中長篇,這絕對是高產了。
而且在此期間,江弦還分心在前線,完成了最近大名鼎鼎的報告文學作品《理解萬歲》。
以及在更前些的時間,他寫出了理論文章《回到民族傳統,回到現實語言!》,打出“尋根”的口號。
“是一篇‘尋根文學’型別的。”章德寧介紹說,“寫的相當有水平,我覺得是他最好的幾篇之一,伱也可以看看。”
一來這是江弦的新作,二來這是一篇看哭章德寧的,王安憶趕緊從章德寧那兒要來這一期《人民文學》,迫不及待的要讀一下,江弦這個喊出“尋根”口號的人,筆下的“尋根”又是什麼樣的色彩。
很快,她就被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