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女性,章德寧和王安憶實在是沒辦法不去喜歡戴鳳蓮這樣一個女性角色。
或者在《紅高粱》這篇裡,她們看到了女性對於自身性別的超越。
雖然還有著一定的狹隘。
譬如戴鳳蓮最引以為傲的,還是她6歲就被纏上的一雙小腳。
這也說明,意識形態的覺醒並不是一蹴而就的。
“同期發出這麼多篇文學評論,看來《人民文學》很重視《紅高粱》這部啊。”章德寧說。
1982年第6期的《人民文學》上,當期不僅刊載了《紅高粱》的,還有整整三篇《紅高粱》的評論文章。
且,作者都是文學評論界的評論大家。
像是文學批評家李陀《感覺和創造性想象——關於中篇“紅高粱”》:
“.
《紅高粱》寫得美而大氣,從語言藝術的角度看更是不同凡響。
《紅高粱》視角下的抗日戰爭,突破了之前幾十年間以八路軍、新四軍和民兵游擊隊等為主角的主流抗日戰爭敘述模式。
江弦選擇了一群不曾被注意的邊緣人土匪為的主角。
他們自發地跟日本鬼子進行殊死搏鬥,而他們自己的生活,則是敢愛敢恨,嫉惡如仇,充滿著一種《水滸傳》以來的民間野性傳統。”
可不就是如李陀所說。
餘佔鰲是混不吝的性子,因為喜歡九兒,就殺掉了單家父子,這樣一個土匪似得人物,又在日本人來了的時候,扛起槍桿子組織抗日。
這樣的人可不就在我們這片土地上,而且是一直被忽略的視角。
名聲大一點的,譬如山西的那位山大王.
除了李陀,《人民文學》還刊發了閻綱同志,以及他們《京城文學》主編王濛的文學評論。
王濛在評論文章當中高度評價了《紅高粱》這篇,他說:
“江弦一開筆就是一場大霧。
從《紅高粱》這部中,我看到了江弦敘事一種令人恐懼的發酵能力。
閱讀過後,我獲得某種藝術滿足,就像喝了中寫到的高粱酒,而且喝得很酣暢。”
《人民文學》每期不到20萬字的篇幅,這一期的三分之二的內容,幾乎都是《紅高粱》這篇以及對其的探討和評價。
章德寧和王安憶作為編輯,自然明白,這樣重量級的陣仗,說明《人民文學》內部有多麼重視這樣一篇《紅高粱》。
而在她們看來,《紅高粱》本身的質量,也確實值得《人民文學》不遺餘力的為其助勢。
“安憶,你那篇尋根文學作品寫的怎麼樣了?”章德寧想起不久前王安憶也在構思的一篇“尋根”文學作品,跟她打聽起來。
王安憶面色一窘,咕噥著說,“還在寫著。”
此刻她一想起不久前自己對那篇《小鮑莊》的洋洋得意,就覺得臉有些發燙。
同為“尋根”,同為鄉土氣息濃厚的題材。
江弦交出的答卷太過完美,以至於王安憶如今覺得自己所寫的每一個字都看起來那麼可笑。
再想到不久之前,她還自信滿滿的認為自己在尋根文學領域的造詣和領悟,足以追趕上江弦的步伐,能夠做他的對手。
看過《紅高粱》以後,王安憶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醒悟過來。
她哪算得上是江弦的對手?
對手是那種一會前,一會後,你追我趕的那種。
她和他是那種,江弦庫庫往前,她連他影子都追不著,越甩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