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來了這麼些個人,有什麼不好對付的。”詹志芳不在乎蘇城就在跟前,有意道:“如果是中船的船廠做下水儀式,所有員工都要來參加,集體榮譽感,就是這樣一步步積累起來的。連下水儀式都不肯參加的,用自由散漫來形容是不夠的。”
他的挑釁在意料之中。
當著觀禮臺眾人的面,蘇城輕聲道:“之所以就來了這麼些個人,是因為其他的工人正在工作。”
“工作什麼?”
“造船啊。”蘇城翻了翻眼皮,令人莞爾。
詹志芳被說的一愣,轉瞬即道:“你們那點訂單量,用得著加班加點嗎?”
他也不是隨便說的。大華船業獲得201號和202號船舶訂單的時候,就挺不容易的。201號還是蘇城出錢買下來的。202號則是中船的關係戶,應詹志芳的要求,為了擠兌大華船業而訂購的。
在他想來,蘇城就算能得到幾張訂單,也不會有多少規模。中船最近都很難獲得訂單,何況大華船業呢。
做了多年獨門生意的中船,大概是很難理解市場化以後,低價策略的殺傷力。
毫無名氣的中國製造,能用低價開啟歐洲市場。名聲卓著的大華採取低價的時候,效果只會更加明顯。
蘇城用眼角瞥了詹志芳一眼,笑說:“等到下水儀式結束,我會帶大家參觀大華的廠區。到時候,你就能看到大華的新訂單了。”
說話間,運動員進行曲變的激昂起來。
隨著一聲汽笛的鳴響,船臺上的貨輪,開始緩緩向下滑動。
同時,一群信鴿撲騰著翅膀,拼命的向上飛。
自從亞運會以後,國內的大小儀式都喜歡放飛和平鴿。省市運動會要放和平鴿,工程剪裁儀式要放和平鴿,專案落成要放和平鴿,菜市場開門要放和平鴿,小學生打架要放和平鴿。
沒有禽流感的日子裡,和平鴿想飛就飛。
當貨輪有四分之一滑入水中以後,它下水的速度微微加快,大約是稍稍快過步行的速度。
短暫的幾十秒後,和平鴿飛遠了,貨輪也全部浸入了水中,並順著黃浦江,繼續向前。
如潮的掌聲和喊聲,來自周圍的工人團體。
親手製造一艘船,是非常有成就感的。無論是有經驗的技工,還是無經驗的青工,看到這個龐然大物順利駛離港口,都會露出微笑來。
經過簡化的儀式又進行了幾分鐘。
完成後,蘇城主動邀請大家,參觀大華船業的新廠區。
詹志芳沒當回事,隨大流的上了通勤車,只聽蘇城在那裡做介紹。
船舶工業和其他重工業一樣,都採取賒賬經營的方式,購買裝置和原材料,按期支付或部分支付前面的款項。因此,公司的經營狀況是這些企業所關心的。
一重、重鋼、寶鋼,上儀等企業都聽的非常認真。詹志芳就有些心不在焉。
45人座的大轎車,坐的滿滿當當,詹志芳有段日子沒有坐過這樣的車了,氣悶的開啟窗戶,看向外面。
沿著黃浦江碼頭修建的船廠,視野開闊,詹志芳看著熟悉的景象,眼皮也沉重了起來。
忽的,一艘船的形狀,出現在窗外。
尚未完工的船舶,火花四濺的焊接場景,以及忙忙碌碌的工人,形成一幅看似正常,實則怪異的畫面。
船廠裡見到未完工的船隻,自然是再正常不過了,怪異的是船隻的位置,它不在船臺內,而是在露天裡。
有同樣疑問的顯然不止詹志芳一個人。中遠船務的胡儉,就跳起來問:“蘇董,這艘船是怎麼了?”
“哦,這艘船採用我們新註冊的專利技術,平地造船法,進行製造。和它同時開工的,還有另外四艘船。”蘇城說的簡單而平淡。
詹志芳卻倒吸一口氣。平地造船?不用船塢了?那豈不是能一口氣開工無數條船了?
他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剎那間,滿車都是深呼吸的聲音,像是一個空氣汙濁的壯漢瑜伽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