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利而忘義之輩,若非時局如此,徐溫都想派鍾泰章把張顥給殺了,免得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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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府門外的鼓聲一刻不停地響著。
淮南幕府的將官們神色各異地走進了節堂。左右牙親軍的軍士們頂盔摜甲,要求每個人解下武器方可入內。
朱瑾將佩劍扔給親兵,龍行虎步走了進去。
入內站定之後,發現數十全副武裝的軍士站在裡面,虎視眈眈。
徐溫、張顥二人一左一右,立於楊渥身旁。
楊渥神色灰敗,垂頭喪氣,見到朱瑾進來時,眼中燃起希望,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楊渥的小動作當然被張顥、徐溫發現了。張顥使了下眼色,又有數名軍士手持利刃,站到朱瑾身後。
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朱瑾這人,實在太過勇猛。出外打獵之時,宿於民家,結果遇到賊盜,不及取武器,當場空手入白刃,搶了賊盜手中的兵刃,反殺三賊,未受一點傷。
歷史上徐知訓派多名刺客夜間刺殺,朱瑾從睡夢中被驚醒,取下牆上掛劍,穿著單衣就把刺客一一誅殺,隨後親自動手,在後院挖了個大坑,把刺客的屍體全部埋了進去,很是遊刃有餘。
再加上他身上「河南馬槊第一」的光環,這種人無論怎麼防範都不為過。
「搶掠民女,殘害百姓之時,何等肆意暢快,如今知道怕了?」朱瑾瞟了一眼楊渥,冷笑兩聲,道。
楊渥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張顥暗鬆了口氣,但隨即又覺得有些惱火。節堂內幾十個人,難道還對付不了朱瑾?我他媽到底在怕什麼?
徐溫則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朱瑾這人,固有萬夫不當之勇,但並非魯莽之輩。他這話有意思—難道是在示好?「諸位—」徐溫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開口道:「昨夜得王上密令,率兵誅除亂政之人,今已懸首城門,想必大家都已知曉。」眾人面面相覷。
徐溫也不指望他們說什麼話,直截了當道:「今日能來的,都是忠於王上之人。但軍府諸將吏,仍有十餘人未至,緣何耶?」
「不來,便是有異心,殺了算了。」張顥在一旁說道。
眾人又是面面相覷。
他們無兵無權,能有什麼反抗的能力?越是功勳卓著的老臣,越沒有權力,現在在外頭帶兵的,多數都是後起之秀。
罷了,徐溫、張顥這兩個賊子,看他們怎麼折騰吧,眾人打定主意當瞎子、聾子。幕府判官嚴可求嘆了口氣。
這場兵諫,委實有點粗糙啊。發動的條件也不是很成熟,只能說僥倖成功罷了,這時候得站出來說話了。
「王上,如今當除惡務盡。」嚴可求看著楊渥,提醒道。
「王上,該下令了。」幕府度支判官駱知祥亦上前道。
「王上,那些倖進之徒,我早看不順眼了,該殺就殺吧。」衙將李濤說道。
李濤的資歷很老了。
跟隨高駢南下淮南的舊部,騎將出身,河北趙州人。楊行密時代就屢建功勳,而今被高高供了起來,卻沒甚實權。
但不得不說,他的影響力不小,也很看不慣楊渥身邊的那幫子新貴。
楊渥絕望了,這麼多人,竟沒一個幫他的。
張顥扯了一下楊渥的臂膀。
楊渥滿嘴苦味,只能無奈地說道:「軍府大政,悉委於張、徐二位將軍矣。
徐溫看了他一眼。
他心中清楚,楊渥並未完全屈服。只不過是見勢不妙,暫時屈從罷了。如果給他機會,一定還會折騰么蛾子。
但無所謂了,大夏禁軍一至,什麼浪都翻不起來。楊渥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了。他的結局是註定的,被押往洛陽,聽候發落。當然,如果邵聖想要暗中除掉楊渥,又不想髒了自己的手的話,可能就要他們幫忙了。但這事徐溫不想做,或許可以略施小計,騙張顥那個蠢貨動手弒殺舊主的惡名,全由他一人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