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長、放短,那影子雖然還是並排走著,卻已經顯得那麼孤獨。
臨近唐昕穎家樓底下的時候,我看到一箇中年婦女慌慌張張向唐昕穎走來。
“小穎,你快快看看去,你們家來了很多人,說是要找你爸的,現在把你媽圍在屋裡了”
唐昕穎一臉惶恐的向家裡跑去。這想必是唐昕穎的鄰居或住一個樓的熟人,一早等在樓下通知唐昕穎。
我愣了一下,也隨著唐昕穎向她家跑去。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裡面有人在罵罵咧咧說話:“不要以為人跑了,帳就黃了,告訴你,你老公把這房子已經抵押給我們了,他不出來我們就收房子。”
我走進房間裡看到一旁唐昕穎惶惶恐恐的抱著她一臉淚痕的母親,一旁是4個剔著光頭,帶著憨厚金鍊子的大漢。其中一個大漢見唐昕穎進來了,嬉皮笑臉說道:“我看你女兒長的還不錯,要不我們先帶走,等你老公拿錢來贖,如果不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說著,就要動手動腳。一旁的唐昕穎和她母親則顯得更加無助與恐懼。
雖然我的心裡也很害怕,但見此情景,我的熱血怎能不沸騰?於是,我想都不想一步衝過去,撥開那個伸向唐昕穎的手。
那傢伙見有人橫加干涉,顯得很不爽,嘴裡罵罵咧咧叫到:“他媽哪兒鑽出來的小崽子”說著要用手把我推到一邊。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衝他瞪眼喊道:“你敢碰我一下試試”那人被我這冷不丁爆發的氣勢嚇住了,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我見我這一吼有了效果,忙鎮定了鎮定神經,說道:“泉山李文武聽說過嗎?社會上叫二武哥。”李文武是我老爸的大號,怎麼說他老人家在當地也算一霸,當地都叫他二武,很少有人說他大號,我說出來就是要表明我和他關係很近。
這幾個人不知我提二武是什麼意思,但都不自覺的點了點了頭。
我繼續說道:“那你們可能還不知道他有個哥哥叫李文權,就是你們常說的公安局黑心虎老李。”李文權是我大爺,據說他年輕的時候,逮到社會上的小流氓會往死裡打,因此得了個黑心虎的諢號,甚至有人說社會上混的哄孩子睡覺都會說一句“黑心虎來了”。
這幾個人顯然更是聽過我大爺他老人家的稱號,又是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我繼續緩緩說道:“那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李文武是我爸爸,李文權自然就是我大爺了。”
我的話顯然是有了效果,空氣一下子凝固了起來,半響,一個顯然是帶頭的人有些怯的說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又怎樣,他們欠我們公司錢,我們有欠條,來要錢是天經地義的。”
我緩緩說道:“欠多少,算我頭上,但你們再來騷擾他們,我要收拾你們黑的白的有的是辦法。”
那人說道:“等下,我給我們老闆打個電話,他說著,拿出一個大哥大,撥通了電話,把情況說了說,然後把電話遞過來,說,我們老闆要跟你說話。”
我拿過電話,對方是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人聲音,問了幾個有關我大爺和我爸爸的問題,我知道他是為了確認我的身份,於是我一一如是回答了。他繼續說道:“好,我信你,但他們欠我20萬元錢,期限已經到了,如果不還,約定要把房子抵給我,這白紙黑字寫的清楚,總不能不算數吧?”
我說道:“不管欠多少,都算我們家的,這20萬在我們家也不算什麼。”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和你大爺有些淵源,論輩分你還要叫我一聲叔叔,但我不清楚你為什麼要淌這趟渾水。”
我望了唐昕穎一眼,拿著電話走到門外說道:“這家女兒將來是我爸的兒媳婦。”
對方緩緩說道:“明白了,那我給你三天時間,你把錢送到我公司來,你把電話給他們”
我把電話給了對方,他對著電話說了一通是、是、是之後,把電話掛了,然後給了我一個地址,離開了唐昕穎家裡。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看唐昕穎和她媽媽,她們的臉上也明顯輕鬆了下來。她媽媽疑惑的看著我,好似在等唐昕穎對她解釋些什麼。唐昕穎望望我對她媽媽說道:“他叫李正,是我的……,我的同學。”
我的心裡有些愴然,原來她真的不願承認我是他男朋友。我禮貌的說道:“阿姨好,我是唐昕穎的同學,平時一起播音,她沒少指導我學習……”我不知道該如何向她母親表述我們的關係,一時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她媽媽顯然沒有太關注這些問題,或者說有更需要她關注的事情,讓她暫時忽略了我和唐昕穎的事。果然,她媽媽緩緩說道:“剛才謝謝你,但是,你跟他們說了些什麼他們才走的。”
我之後的話是在門外通的電話,她們都沒有聽到,我忙解釋道到,“是這樣的,對方認識我大爺,答應寬限一些時日,不會追著要錢了。”
唐昕穎的母親長嘆一口氣說道:“謝謝你了,唐昕穎有你這樣的同學真是她的幸運。”然後她客氣的讓我坐下,給我念叨借款的事,看著唐昕穎在一旁又是倒水,又是遞水果,我倒顯得很不自然了。
從交談中,我知道,唐昕穎的父親因為生意週轉不靈,找高利貸借了15萬元錢,約定2個月還20萬,並用現在的房子做了抵押。結果到期了,沒能還上,他爸爸也不知道躲哪裡去了。我環視了一下這房子,足足有160平方米,是去年一個私人老闆開發的新房,歐式建築,又在城市中央地帶,而且裝修也不錯,如果出手的話,應該能賣個30萬左右。
我們聊了一會兒,天色漸晚,我禮貌的告別,她媽媽讓唐昕穎下樓送我。來到樓下,我們默默無言的在她家小區的甬路上曬著昏黃的燈光走了100多米,唐昕穎停下腳步對我說道:“李正,不管怎麼樣,謝謝你,但這是我們家的事,以後請你不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