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非若有所思。

——“十三位青年中,有一人,發現了這場騙局。”

——“似乎他曾等到過原石。”

——“吾猜測,原石還在他的身上。”

十三尊，十三人，幾乎每一位都有可能。“仙尊”又著重“無冢無墳，屍骨無存”這八個字，此人在世人口中應是行蹤不定，早已失聯。

驚雲槍主戰死沙場，驚鴻尊者墳留殿宇，畫尊曲仙雙雙殞落，言陣尊隱居坐化，丹青城主魂守丹溯，楊閣主死於秘境，神醫雲遊歸鄉。

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隱世的隱世，剩下沒有明確的，共五位。

百年過去了，也沒什麼驚駭世俗的異象，想來都已坐化殞落。

晚間風大，眾人早早歇下，陳非睡不著，靜坐片刻，起身報件外衫去甲板上吹風。江面波光鱗磷，波浪微起拍打船身，月色如霜。

陳是分出一縷神識出來：“怎麼了？”

“我的力量並不完整,有人借走了我的力量，在很多很多年以前。”風吹發絲，衣衫飛袂，陳非的側臉平靜銳利，“那個人找到因果樹,在樹下站著，我未開智的時候，似乎觀察過他，是個男人。”

“你想起什麼了？”

“他是怎麼找到因果樹的。他去那想幹什麼？為什麼要我的力量？”陳非雙眸灼亮，像江水波光倒映的月光，“怨女的那個秘境，有一個將行就木的刀靈，刀身已碎，靈卻還活著，清醒著，這不合常理。我猜想，刀靈可能是憑著怨氣茍延殘喘，而它曾說，它見過我，它的主人肯定也見過我。”

陳是腦子一轉：“你懷疑……”

“我看過它的記憶，它沒騙人。它的主人帶著它見我，我猜疑，擁有原石的人也是它的主人，那個人肯定也聽過原石的傳說。”

原石本身擁有短暫的回溯能力，一旦將其放在因果樹樹體，可以實現逆轉的時空，一切歸零，改變軌跡。不過那僅限於傳說，到底有沒有這個東西，又有沒有這個能力，皆是未知。

陳非要找到，是因為知道這個傳說的真假，對方要找到，又是憑什麼依據？

陳是消逝在風月中，陳非理理思路，趁著色回房，途徑艙房，一縷烏黑的怨氣從門縫飄出，親暱而無知無覺地飛過來。她停下腳步，這裡……似乎是那個司命閣的，陳非還記得，對方的眼睛有隱患。

“哐當”一聲，裡面傳來聲響，陳非放棄敲門的禮儀，推門而入。

許以弓著身扶著桌面，一隻手捂住眼，冷汗直流，地上碎裂的瓷杯猶如風殘花葉。他似乎忍耐著痛楚，額角突出青筋，陳非進去直奔許以,抓住他手腕：“松開。”

許以側頭，又萬分不情願地轉回來，將手放下來，沒有白紗布幫他遮蓋一雙眼，眉目乍一看還不習慣，倒也是個清俊公子。陳非還未動手，許以眼尾滑落一點紅，竟是流下血淚！

陳非皺眉：“清醒點。”

許以面容痛苦。

陳非在床榻邊找到掉落的白紗，將它輕輕放在許以眼前，用手撫上。許以睜不了眼，卻在自己的世界裡“看”到一團純透烏黑的氣，看似不懷好意，冰冷無情，內裡卻如流水清泉，溫和平靜。

接納著，平息著，那些記憶便都遠走高飛般。

吸引這樣的怨氣對於陳非來說並非難事，可對於這具擁有上限的軀體來說，就像被倒滿的茶盞，幾乎溢位，又要被壓縮放進去，食不下咽，更何況，她還有靈氣這套修煉體法。無奈，她將怨靈縮小化放出，蛟蟒新奇地轉著地方，蜘蛛趴在它的蛇尾上。

結束後，陳非匆匆離開，怨靈們也跟著她身後。

許以回過神時，人早已走遠，他默默繫好白紗，“看”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