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看看,這裡您想用什麼?”
一個小姑娘溫柔的聲音響起,手上拿著幾隻珠釵伸到面前,打斷了江妤的沉思。
她目光重新聚焦,看向光滑如水的鏡面,裡面的小人兒五官尚未完全張開,眉眼卻靈動奪目。
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瞳仁烏黑髮亮,側光的時候甚至有些近紫,如果不是嘴唇太過蒼白,整個人看上去粉嫩嫩的。
江妤心口微微一動,簡簡和她之前,細看之下竟有三分神似,只是比她的容貌更精緻秀氣了一些。
為她整妝的小姑娘見她看著鏡子半天沒有說話,誠惶誠恐地跪了下去,“大小姐,您不喜歡這個髮式麼,奴婢馬上為您重新梳——”
江妤錯愕了一瞬,隨後想起簡簡小姑娘往日裡的作風,搖搖頭。
看了一眼她選的那些珠釵,樣式都很出挑貴氣,只是太重了,有一隻上面還用金線綴了串密密的小小顆東珠。
江妤隨手從妝奩裡拿了一隻小小的金釵遞給她,“就這個吧。你叫什麼?”
姑娘一驚之下抬起頭來,視線剛好與她平齊,一接觸,她又慌張地垂下頭去。“奴婢叫秀枝,是新補上來的丫鬟,頂了秀芳姐姐的缺。”
隨後她有些猶疑,不知道江妤記不記得秀芳是誰,要不要同她解釋——而且,小姐怎麼會現在說話了?
她明明聽赤櫻姐姐吩咐過,小姐近期內怕是都不會說話,讓她們侍候時都仔細著點,不然就被髮賣去山溝裡,配一個邋遢相公。
江妤閉了閉眼。
這個威脅人的法子,真顯不出赤櫻是出自她家,又被金芳媽媽親自調教過的丫頭,直白粗暴,但她很喜歡。
“好。”江妤嘴角揚起淺笑,說道,“梳完之後告訴你赤櫻姐姐,說我要去祖母那邊請安探望。”
的確要見一見祖母,和她說明白,不然怎麼停了那要命的湯藥?
要不是今天和這丫頭不經意間說出話來,她也只當自己要喝一個月藥後才能說話——畢竟那晚江老太爺可是在江老太太面前說的很真。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仍然能在和別人對視的時候看透對方的心事,卻再也不用擔心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脫口而出被人當成天降不詳的妖孽了。
昨天夜裡又下了一場大雪,出了江妤住的棠堂,就看到青色板岩長道的兩旁,白雪皚皚,綴在紅梅恣意伸長的枝椏上,隱隱透出樹幹青褐色,生動好看。
江妤憑記憶撿了一條繞梅林走的路,轉過一隻月洞門,就看見一片沉寂的湖面,薄冰上面淺淺覆了幾絲裂紋,陽光照耀下,越發晶瑩剔透。
湖對面的岸邊有一群人,衣著鮮豔亮麗,映著身後秀致的粉牆黛瓦,倒十分活潑。
江妤不由得停下來多看了幾眼。
赤櫻是第一次跟著江妤出來,往日裡小姐都偏信盧嬤嬤,不信任她和盈翠這兩個外來的丫鬟,無論去哪兒,寧可帶著小丫頭也不會帶她們。
但自從那天醒來之後,小姐似乎對她們越來越器重了,赤櫻因此也很珍惜這種真正貼身大丫頭的身份。
一路上她都很關注江妤,想著要好好保護小姐,為她引路,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正好,對面那群人她可都認識,小姐明顯對那些人很感興趣。
赤櫻不待問,便解釋道:“小姐,那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四小姐帶著表小姐在看飛魚破冰呢。”
江妤眯眼看去,分辨了一會兒,站在前面的那三位少女,果然是她記憶裡的江家幾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