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回到別苑已是月上中天之時,這小小的別苑一共有三間屋子,分別為中廳及左右廂房。她住在左邊的廂房,妙茹則在右邊的廂房。
回到自己房間她才想起自那日堯光山胖虎咬死山神後,它就沒有再出來過。想了想,她捏了個訣從布袋中喚出了胖虎。
這隻狸花貓還似從前那般粘人,被喚出來後先是朝她“喵喵喵喵”的叫了幾聲,見她無事便坐在旁邊用舌頭緩緩的舔毛。杜若忽想起那天在堯光山上它瞬息之間便咬死山神的事,實在有些難以相信眼前溫順的胖虎和那個冷漠胖虎是同一只貓。
“胖虎,你可知凡事留一線的道理?”杜若一邊摸著它光亮的皮毛一邊道。
回答她的仍是一聲“喵”
杜若輕輕的嘆了口氣,道:“那山神雖作了孽,可你吃了它的內丹,害得他身死道消,往後怕是要償還這個因果的。”
難得的,胖虎沒有回應,而是望著窗外若有所思。良久,它才跳到杜若面前的桌子上歪著腦袋看她。
杜若又道:“你給別人留了餘地也便是給自己多留了一條退路,那山神雖該死卻不是該由你來取他性命的,況且他作惡大半原因是受那翼湖血氣影響。”
“喵”,胖虎叫了一聲,這一聲卻和往日有些不同,竟人性化的透著幾分疑惑。
杜若搖了搖頭,道:“我聽不懂你的貓語,夜色催更,快些歇息吧。”說完杜若便轉身整理床鋪去了。
胖虎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就那樣僵坐著,等杜若鋪好床躺下閉眼準備睡下時,它才似決定了什麼一般,跳下桌子踱到床前望著杜若。只是它的眸子卻不似平常那般像棗核一般,而是漸漸放大,異瞳顯現,隱隱的透著青色與黃色的光。
杜若猛的睜開眼,方才她的腦子裡忽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分明是一個小男孩兒的聲音,有幾分稚嫩又有幾分試探。那聲音只說了兩個字“姐姐”。
杜若起身環顧四周,除卻胖虎的瞳孔放大正閃著瑩瑩的光直直的盯著她以外,她並沒有發現這房間有任何異常。杜若此刻早已睡意全無,見胖虎欲往日有些不同,便試探的問:“方才是你在說話?”
胖虎躍到她腿上,那聲音又傳進腦子,“當然是我呀。”
“你竟會說話?”她實在太驚訝了,雖知道胖虎絕非凡貓,但未曾想他竟會說話,而且還是個甜甜的小男孩的聲音。
胖虎人性化的點了點頭,那道聲音又在腦子裡響起,似乎還多了幾分驕傲:“我一隻一千多歲的貓會說話不是很正常嗎?”片刻後,那道聲音又糾正道:“不,不是貓。”
杜若啞然,盯著胖虎看了好半天才接受剛剛的話是他說的,於是又問:“不是貓還是老虎嗎?”
“我才不告訴你呢。不過姐姐,你剛才說的話我不懂,那個山神作孽我吃了它不是在替天行道嗎?”
杜若有些無奈,未曾想他竟為這個事開口說話了,須知之前他們相處那麼久他都未曾說過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那山神本命不該絕,偏偏你殺了他,亂了定數。”
胖虎做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道:“我還是不懂,照你那般說,道士降妖除魔難道就不會亂了定數嗎?”
杜若答:“當然會,所以不論佛還是道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輕易殺生,給他人留一線也就是給自己留一線。”
胖虎這次倒是沒有反駁了,似乎是想起來什麼一般,他的眼神中難得有幾分凝重,這凝重中還透著隱隱的留戀。
談話間,一道人影不知何時悄悄的站在了杜若門前。
“這麼晚了,你還在和誰說話?快開門,我有事與你說。”那身影正是妙茹。
杜若朝胖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下床開了門。
“何事?”杜若淡淡的道,她心知妙茹對自己並無好感,所以對她也是一副淡漠的模樣。
妙茹掃了她一眼,目光又轉向房間內,方才她分明聽見杜若在與人說話,為何房間裡卻沒有他人。“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你不是有事與我說,若是沒有那就早些歇息吧。”杜若仍舊淡漠。
“哈哈,我曾聽同門說,有些女修士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其實背地裡偷偷的與男子練那齷齪的雙修大法,莫非你就是這種?”說完,她便推開杜若兀自進了屋中,但轉了一圈並未發現藏匿了他人,且這客房陳設普通,除了一床一桌一椅,連個櫃子都沒有,根本無法藏人。
“你那情郎呢?”妙茹轉身問道,神色似笑非笑。
杜若自認自己不是聖人,只是不喜與人爭執,但妙茹這番言行已觸怒她。正欲轟她出去,胖虎卻從房樑上跳了下來,此刻正直直的盯著妙茹,那眼神倒和那日在堯光山上攻擊山神時有幾分相像。
“這貓長得倒是挺威風的,正好我這兩日在這破村無聊的緊,不如抱回去解解悶。”妙茹一邊說一邊朝胖虎走去。
杜若見胖虎的架勢明顯是要攻擊妙茹,一想到那日堯光山上那絕望的玄龜,她就立馬奔過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妙茹走到離胖虎大概還有一步的位置時,胖虎忽如離弦的箭一般疾射而出,妙茹剛剛伸出的手瞬息之間便露出了森森白骨,被胖虎抓掉的那塊皮肉有氣無力的沓拉著,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手。“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叫醒了整個湖村,連遠處的狗也被這聲慘叫驚得狂吠起來。
胖虎此時早已不知所終,杜若有些呆滯,她還是慢了半步。
妙茹的慘叫聲早已驚醒了眾人。尤其是崇元,自來這翼湖他就有些擔心杜若,聽到那聲女子的慘叫是從她那個別苑的方向,他急忙披了件衣服便匆匆的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