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收拾好行李便坐在竹屋中等玄清真人等人過來。如今雖是初秋,竹葉仍舊青翠欲滴,微風輕輕拂過,夾帶著些竹葉苦澀的清香,倒令人覺得神清氣爽。杜若在竹屋前種了些菊花,閒時摘些花瓣,與新抽的竹葉嫩芽用晨露煮沸,倒也為山中清苦的修煉生活添了幾分滋味。即將下山歷練,她雖不為前路未知感到不安,但始終有些捨不得陪伴了她五載的竹林。失神間,一抹黑色的身影潛入了竹屋。
“喵,喵,喵……”卻是一隻毛色光亮的狸花貓。
杜若聽見胖虎的叫聲這才回過神來,蹲在地上輕輕撫摸它的頭。說來自杜若上羅浮山後,胖虎便失蹤了,她本以為胖虎不可能找見她,但在她來羅浮派的第三年,胖虎卻像個久違的老友一般出現在她的竹屋裡。如今她又要離開了,雖知眼前的狸花貓不同於俗貓,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心它沒個好去處。
胖虎似乎讀懂了她內心的想法,喵嗚一聲,跳到了竹椅上,用爪子輕輕的撓掛在椅背上的布袋。這布袋看似普通,卻也算件寶物,裡面似乎有很大的空間,杜若曾將一整棵樹的野果裝進去也沒有裝滿。杜若見胖虎一直撓這布袋,便試探的問它:“你是說讓我將你藏進這布袋帶下山一同歷練?”
“喵嗚”回答杜若的是一聲肯定的貓叫。
杜若見它如此機靈,便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不過你可不許搗亂,此行若有危險你就乖乖藏在布袋裡,還有切記不可讓師兄們發現你。”
“喵嗚”胖虎有些不耐煩的叫了一聲,似乎在說放心啦,便跳進了布袋,呼呼大睡起來。
崇元與崇善二人來竹屋時已是薄暮時分,金黃色的霞光撒在竹林,憑添了幾分悠情。崇元已許久未見過杜若,上一次見她還是兩年前祖師爺飛昇一千年整的祭拜大典上。當時二人並未說過話,他也只是隔著幾個師兄弟偷偷的瞄了她幾眼。想到這裡,他忽然有些侷促不安,一會兒該如何與杜若說話呢?
思索間,他與崇善已走到竹屋前。杜若在竹林邊緣設了個小小的陣法,若有人進入竹林她是有感應的,所以自二人進入竹林,她便在竹屋前候著了。
兩年未見,杜若出落的愈發清麗脫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氣質,不知為何,崇元突然有些緊張,他怕自己說錯話唐突了杜若。不過杜若顯然猜不到崇元的這些心思,只是如平常那般,朝二人施了一禮,道:“二位師兄好久不見。”
崇元見她這般客氣,心裡有些失落,回了一禮,道:“師妹別來無恙。”
杜若點了點頭,道:“我們何時出發?”
崇元向四周看了看,答道:“師妹若是已收拾好行李,便可出發了,駕雲西去應該能在天黑前趕到千燈鎮。”
杜若道:“我早已收拾好行囊,即刻便可啟程。”
說罷,三人便拈了個手訣,喚來三朵雲,駕著朝西飛去。
杜若今日著了件素綠色的長衫,及腰的長髮隨意的紮了個髻,雖樸素卻顯得灑脫大方,駕雲的時候更是長髮飄灑,衣角翩然,落霞映照,灼灼其華,掩盡暮色之光,見到這個畫面,崇元有些失神。
崇善一路都未曾講過話,倒不是他生性清冷,恰好相反,他是個熱情開朗的人,不過和身邊這位師妹並不熟絡,所以顯得有些拘束。他見二人皆不說話,便尋思著找個機會打破這沉默的氣氛。
思索了一番,崇善還是開了口:“師妹可曾聽說過這千燈鎮?”
杜若此刻正興致勃勃的看下方的山川田野,偶爾路過一個小鎮她也覺得很新奇。聽到崇善的話,她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對自己說的,“未曾聽過。師兄可曾去過?”
崇善見她這般問,便開啟了話匣子,道:“說起來,這千燈鎮可是我第一次下山歷練去的地方,別的師兄歷練都喜歡往物產豐富的東方走,只有我覺得西方的苦寒之地有意思。不過這千燈鎮卻如沙漠中的綠洲一般,是苦寒之地的極樂所在。這鎮名,顧名思義,和燈有關。鎮上的所有居民都擅長製作燈籠,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形狀,他們都能給你造出來。不過這還不是最有意思的,每年重陽舉辦的千燈節才好玩呢。”說到這裡,崇善的眼裡竟露出了幾分憧憬,語氣都變得有些興奮:“千燈節的時候,鎮民還會做一種叫做麵茶的吃食,那種美味我至今還記得,說來這重陽快到了,我們肯定趕得上千燈節。”
杜若本以為羅浮派皆是些刻板的道士,未曾想到,竟有這般活潑多言的師兄,當下便對他有了幾分好感,笑著答道:“那勞煩師兄當一趟導遊了。”
崇元還是第一次見杜若對別的師兄弟笑,心中竟有些許酸酸的感覺,說來他二人才是舊識。便對崇善道:“還是早日完成師父安排的任務才好,這千燈節以後也有機會去。”
崇善有些失落,悻悻的答了個“是”便不再開口。崇元在羅浮山是出了名的悶,老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私下裡和眾人的關係都不怎麼好。奈何師兄弟中他的資質最高,最受玄清真人器重,他們也不便說什麼。
杜若輕輕的動了動嘴角,這憨直可愛的崇善師兄倒和她從前在羅浮山的鄰居小李有幾分相似,淳樸率真。不過那千燈節她卻有幾分興趣,自失憶以來,她幾乎未曾入世,連羅浮山下的集市都鮮少去,更不必說這種熱鬧的節會了。既是要紅塵煉心,去這千燈節看看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心中便暗暗決定找個機會去看千燈節看看。
三人各懷心思,終在夕陽褪盡,夜色籠罩前到了那千燈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