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表達自己的這份知情與感動,二全腦子裡一動,想到了媳婦自過門一來,與父母一直互不往來的事情。他思揣了一下,便開口對丁素梅建議地:
“這也快過年了,你父母那邊、、、、、、、畢竟是自己的父母老人,要不······看看咱們······”
誰知丁素梅一聽這話,頓時臉色突變,慍怒地道二全:
“這是我和他們的事,與你無關。你甭瞎操心亂插嘴,我知道自己該咋辦。”
二全一見話不投機,自己的“討好”討來了個大長臉,也就識趣地趕忙把話打住,不再說下去了。
二全一往是個腦袋一挨枕頭就能入睡的人。但是,去看望辮子回來之後的這天晚上,上床好久了,他還長吁短嘆的,翻來覆去地不能入睡······
二全的這次去看望辮子,無論從辮子的神情和氣色上,還是家裡的氣氛和光景上,他好像都覺得很不像那麼回事——不光沒有點要過年的來頭,似乎家裡的光景較比以前也顯得越來越後疵。儘管辮子一個勁地說“沒事”······
對二全的輾轉反側,丁素梅心裡也明白個七七八八,但她覺得多說一些也無益,便只是對二全勸說道:
“別去多尋思一些了,還是趕緊睡吧。明早還得早起呢。再說,過日子哪有一個樣的?尋思多了又有啥用?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別忘了妹妹的情份,好實把自己的日子往好裡過,能幫一把時就多幫一把,也就是了。”
眼看得春節漸漸近了,年邁的嶽老爹卻又病倒在床。
辮子雖是自己心裡塞著一把亂草一般的不暢快,但頗有孝心的她,心底對老爹的那份牽掛,使得她還是在聞訊後趕緊前來看望。
在看望過老爹、告別回家時,辮子一出來村,便看見離村不遠的野地裡,有人在上墳燒紙——似乎是一個女人領著孩子。但因為相隔還遠著,一時還看不清是誰。
是誰在上墳呢?儘管昨天剛過了“臘八”,有句老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可要按本地風俗習慣,人們給自己的親人上過年墳,差不多也都得臘月二十三、四——過了小年之後才開始上墳。有些人家,甚至直到年除夕才去上墳。可這是誰,竟然剛過臘八就著了急、、、、、、
辮子心裡這樣疑問著。待等離那上墳的越走越近,辮子先是看清了那被上墳的墳頭,是村裡“秋雞子”楊乾的。而正在墳前燒紙的不是別人,竟是在秋雞子楊乾死後剛出一個月,就毅然離開楊家,重新回到前夫洪貴那頭去生活的孫桂香!
還有:那桂香領著來給楊幹上墳的孩子,就是她跟前夫洪貴所生的兒子!
領著跟前任丈夫所生的孩子,來給後任丈夫上墳?!這事看來是否有點兒離譜呢?
但辮子一見之下,神情卻是開始有點感動了起來;腳步也不由得越走越慢,似乎是忘記了走路,只是眼睛一直注意著那桂香的一舉一動。
桂香燒完紙後,領著孩子在楊乾的墳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頭,爾後把墳前擺放著的祭品收回到箢子裡,接著擦擦眼睛——顯然是流淚了,一手挎起箢子、一手領上孩子離開墳前。
走上幾步後,桂香又忍不住回望著墳堆怔了一下。
看著桂香朝自己腳下的這條路上走了過來,不知不覺的,辮子的腳步竟然就停止了——她想等著跟桂香見個面·····
是想對桂香說幾句安慰的話語?還是想表達自己的同情、、、、、、辮子的思想中一時並不瞭然,她的內心裡只是有一種想跟桂香見個面的願望而已······
有關桂香在楊幹病故前後的一些事,辮子已是聽二嫂丁素梅跟她說叨過。
按辮子以前對桂香的印象與感覺,尤其是去年初冬在山上撞見桂香與前夫洪貴的偷情之後,她對桂香產生的的那份反感,肯定會讓眼下的她,不光沒有想跟桂香見面的願望,恐怕還會避之唯恐不及呢。
但是,今非昔比,在自己走過了一段一言難盡的心路歷程之後,眼下的辮子,完全不是這種反應;眼下的她,一當看到桂香,內心產生出的是一種寬容、理解,一種同情與憐憫······
並且,一當看到桂香,辮子還不由得就聯想到了自己身上——她覺得:桂香跟自己一樣,實在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話說桂香:
當她注意到了辮子在路上站住腳看著她——顯然是想跟她說話,這讓眼睛紅腫的桂香,剛剛擦完淚水的眼睛裡,頓時又不禁湧起了淚水來······
自從跟前夫洪貴被楊幹抓姦之後,不光自己的父親不再認她這個閨女,不再讓她登門。就是村裡的老少爺們,又有幾人能夠願意跟她多說哪怕是一句話!
更有甚者,在她又回到前夫洪貴那裡之後,有幾次碰見了孃家這村子的人,她本想上前打個招呼說句話的,可人家好像壓根就沒看見她!
因此,當她看到辮子——這個昔日曾撞見了她跟洪貴偷情,並且自此之後,對她表現的似乎不無“感冒”的同村人,眼下竟然能夠主動停了下來,似乎是等著想和她說句話,這讓她如何能不感動呢?
眼下的桂香,看起來早已沒有了昔日那種面板緊緻、白皙的光彩,而是臉龐明顯的黑瘦;那原本富有彈性、充滿活力的身體,也似乎透出一種衣架的意味······
走到了辮子近前,桂香只是招呼地叫了一句“妹子······”,喉嚨裡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辮子一下子也是無言以對;向來就眼軟、容易落淚的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對桂香的招呼是否做了應答,只是一股無法言喻的情潮湧上心頭,讓自己禁不住先是鼻眼痠楚起來、、、、、、
下一章節的標題是:“野老婆尋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