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可能後天晚上都靠不住!馮有珍發了句牢騷,轉身去往外走:“走吧,到我家住去!看看,我要不是送你回來,你就要露宿街頭了。”
“不要目中無人,還有我呢。我既然送你們回來,就是為童真真保駕護航的。”張誠鼎並不強壯,但是挑著兩隻大竹籃,不換肩也不放下歇歇,反而打著包票,“住到我家更方便,和兩個妹妹睡閣樓上,只要不掉下來,就平安無事。”
馮有珍毫不客氣地說:“豈有此理,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們兩個好得頭抱頭,幹嘛要被你拆散?你居心何在?”
張誠鼎趕緊走路:“好心當做驢肝肺,不說了,到你家!”
她們兩個高中才開始同班,兩個女生性格迥異:一個溫文爾雅,是班上的語文魁首,一個風風火火,是班上的數學尖子,可能是性格互補的關係,反而相處得格外親密。在學校往來很多,馮有珍到童真真家去過不少,童真真到她家去過更多。
馮有珍母親是縫紉工,父親是卡車司機,還有個哥哥等工人,一兒一女一枝花,如果父母雙全,那就是幸福人家。可是在初三那年,母親就一個闌尾穿孔,沒有及時手術過世了。哥哥頂替了母親的工作,沒有上大學就進工廠了,家裡倒了半邊天,家務都由女兒承擔了。因此馮有珍負擔重,但數學成績特好,大約給家裡掌管錢財,學會統籌的吧。
三個人穿街而過,馮有珍走在最前面,進入一條小巷,來到一所大雜院門前。
院子裡沒有路燈,只有各個房門開著,透出了一些光亮,她家裡走出一個小夥子,看見有三個人走過來,只辨別出自己妹妹,那兩個好像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於是就裂著大嘴笑起來了:“你是誰家少年郎?來給我妹妹送聘禮的嗎?!”
還不錯,哥哥今天沒有加班。妹妹沒好氣地衝了一句:“胡說什麼呢?沒看到,我們送童真真回來的嗎?”
馮有貴依然大笑:“呵呵呵,更好更好,不是給我妹妹送嫁妝,是給我送媳婦兒來了,還有嫁妝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那三個人又累又餓,沒想到。都快到門了,卻不能把童真真送回家。受那麼重的傷,沒有營養,沒有好好休養,才做了手術沒幾天了,還在疼痛之中,三個多小時的長途顛簸,骨頭架子都快散了。昏黃的燈光下,童真真蒼白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累得眼睛都伸不開了,馮有珍非常心疼同學,哥哥還在這裡插科打諢,都懶得理他。
首先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把童真真攙扶了一把,徑直進了自己的臥室。
最後進門的是張誠鼎,兩人從來沒見過面,但是嘴皮子利索,將來好好的鬥鬥嘴,先給他一個下馬威,一邊放下兩隻竹籃子,嘻嘻一笑:“可惜,你不是松贊干布,否則,我們給你送個文成公主來,還送你一大隊工匠和金銀財寶。”
“不要忙,等幾年好不好?我的布達拉宮還沒造好哩。”馮有貴看到妹妹情緒那麼低落,轉身就不見影子了,來的這個男生不認識,但是臉拉得很長,一臉的不高興,就好像上門來討債一樣。
於是停止了調侃,問他貴姓,讓他坐下喝口茶。張誠鼎沒有心思,只是說他要回家了。然後取下了竹籃提手拴著的小包。
“你把什麼拿走了?”馮有珍從臥室裡出來,看賊一樣盯著他。
“我的東西,你還要檢查不成?”張誠鼎把那個包開啟,人造革做的馬桶包,還挺能裝貨的。
馮有珍不放心,走過去,在裡面掏了幾把,有乾的蘑菇,乾的竹筍,問他:“你確定,不是農民們送給童真真的山貨?”
張誠鼎小眼睛一翻:“你把我看什麼人了?是我自己的,上山幹活的時候,順便弄的。本來說,讓你幫著帶回來的,現在我自己能回來了,當然自己拿喲。這是我的馬桶包,你認不出來嗎?”
這個傢伙,平常不是很勤快,巴家卻有一把手,怎麼沒想到呢?怪不得他一天到晚在外面轉,都是給他家裡搞乾貨喲。不管怎麼說,他今天辛苦一趟,馮有珍還是非常感謝,說既然來了,就在家裡吃飯吧。
他不幹,說都到家門口了,跑到家裡也不過10分鐘吧,明天再來看她們。然後就真跑了,比兔子還快,真是歸心似箭啊。
馮有珍回過神來,哥哥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什麼情況呢?童真真生病了?怎麼不送她回家去?”
“還回家呢,還生病呢?她可就慘了。”馮有珍就像放機關槍一樣,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馮有貴搖搖頭:“真是的,紅顏薄命。”
“少說這些沒用的話,當心被扣上小資產階級帽子。”妹妹訓斥哥哥,“你就在這裡廢話連篇,我們這麼累了,也不犒勞一下?”
“我的小姑奶奶,你不才到家嗎?準備洗澡的,燒了一鍋熱水,你們先洗吧,我去給你煮飯。”
妹妹還要問他什麼飯,他說家裡彈盡糧絕,一片菜葉子也沒有,除了燒點稀飯,沒有別的辦法。
馮有珍急了:“你們爺兒兩個是神仙?不食人間煙火嗎?過年回來,我可是把什麼都是置辦全的,下鄉前家裡應有盡有,怎麼現在像鬼子進村了一樣?你怎麼沒有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