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廉貞道,“可悲的是,世俗沒有沉重到讓他們忘記愛情。”
謝無鋒道,“更可悲的是,愛情也沒有偉大到讓他們不顧世俗。”
玉衡廉貞看向謝無鋒,“如果天底下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恐怕他倆會是一段佳話。”
謝無鋒笑笑,繼續問,“那我呢?你是什麼時候盯上我的?來丹頭的路上?還是來丹頭之後?”
玉衡廉貞站起身,在房中緩緩踱步,“都不是,我留意到你的時間比我決定對付君子釗的時間還要早,我聽說過你,最年輕的刑部捕頭。”
謝無鋒突然覺得渾身冒出一陣冷汗。
“你在都城辦的幾件案子讓我印象深刻,我很想收下你,但是還需要一個仔細觀察你的機會,於是我利用君子釗創造了這麼一個機會,同時將你帶來丹頭。我想看看你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會怎麼處理,結果還不錯,雖然粗糙了些,但我很滿意。”
謝無鋒覺得自己的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緊緊握著的拳頭也生疼,他語氣中的怒火幾乎要壓抑不住,“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會入獄也是因為你?”
“對。”
“我殺了你!”
謝無鋒再也無法壓制自己的怒火,他起身揮拳,直接砸向玉衡廉貞面門,就在快要打中的時候,身後一股巨力瞬間將他拉扯回去,他整個人被重新按在凳子上,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放在他的肩上,可任憑他怎麼掙扎也無法掙脫。
“你還是不是人!玉衡廉貞!你還是不是人!”謝無鋒坐在椅子上掙扎著大聲呼喊,“我可以救他們!我本來可以救他們!”他的聲音出現哭腔,眼眶佈滿淚水,“那些孩子本來不用死!他們本來不用死!你個混蛋!他們最小的才八歲你知不知道!你個畜生!你害死了他們!為了你的狗屁計劃害死了他們!”
他的憤怒並不是因為玉衡廉貞害得自己被流放,而是因為他想起了那一百多個被當成牲畜圈養的孩子,他可以救他們,他甚至已經救到了他們,只差最後一步,他無論如何想不通為什麼會失敗。
現在他全都明白了,他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面前的這個人,因為這個人需要自己來到丹頭,所以他擾亂了自己的計劃害自己入獄,同時也害死了那些孩子。
玉衡廉貞面不改色看著不斷哭喊掙扎的謝無鋒,隨即對按著他的道不明使個眼色,道不明會意,鬆開了按在謝無鋒肩上的手。
突然沒有阻擋的謝無鋒身體失衡摔倒在地,他像個孩子一樣蜷縮在地上哭泣、抽搐。悔意與怒意一股股從他胸中湧上來,無力與恐懼一遍遍衝擊著他的內心。
他從來沒有這麼痛過,從來沒有這麼哭過。
那些孩子渾濁且充滿恐懼的眼睛在盯著他。
那些孩子苦澀且滿是髒汙的笑臉在撥弄著他。
那些孩子堅定且仍然稚嫩的聲音在呼喚著他。
最後,那些孩子死前絕望的哭喊在鞭打著他。
他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窗外已經下起了雨,這是他來丹頭之後遇見的第一場雨。
謝無鋒支撐著力竭的身體顫顫巍巍站起身,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玉衡廉貞,他的聲音沙啞,“你不是錢叔,錢叔已經死了。”
說完,他緩緩轉身向門口走去,他不想待在這裡,他不想看見玉衡廉貞。
“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你就能輕易救下他們。”
身後,玉衡廉貞的聲音傳來。
謝無鋒沒有回應,開啟門走了出去。
“你覺得怎麼樣?”道不明問。
“好苗子,但還需打磨。”玉衡廉貞看向謝無鋒拖著步子的背影,緩緩道。
公孫黃泉自門外走進,“那孩子怎麼了?你們誰欺負他了?”
“沒事,你進來做什麼?”玉衡廉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