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院中,月色之下,正有一位薄衫老者,紋絲不動閉目冥坐於池前的石頭上。
老者衣飾簡潔,束髮精緻,滿面光滑,見不得一絲胡茬。
其人端坐於此,似是與這石,這水,這竹融為一體。
又或者說,他既是石,又是水,也是竹。
此景此人,逼格幾乎已經要拉到天上了。
但尷尬的是……
蚊蟲並不與你講逼格。
池邊的蚊子,尤其又多又狠。
眼下又是夏日,會稽更乃溼熱之地。
這也就導致,他但凡裸露的地方,都趴著蚊子。
但老者亦非凡人。
蚊蟲來來往往,滿臉都是大包,他卻連眉毛都未曾抖過一下。
能在此條件下如磐石般巋然不動,倒也的確是一番境界了。
沉靜之間,院門前忽一輛鑲著金邊的華貴馬車駛來,停穩後,一宦官急急下車躬身做請。
一頭頂金簪的純白長衫中年,這才扶著宦官下車。
此膚白貌美過於精緻的中年人,正是越王姒衍。
他接過宦官遞來的白手絹,輕擦過面上的薄汗後,便行至院前,作揖請道:“衛磐子老師,青篁寫信回來了,請你過目。”
老者巋然不動,似是罔聞。
姒衍隨之又擦了一把汗說道:“信是剛剛入秦時寫的,她於秦楚交界的山巒之間,發生了一件事,她自己也很懷疑。”
老者依然不動。
姒衍一咬牙說道:“她說在山巔冥思時,突然感覺不太對……”
老者不動。
“大概也許可能,是得道了……”
顫顫顫……
老者動了!
眉毛抖了一下,身體也顫了一下。
但還是不說話。
姒衍不得不拿起信說道:
“寡人生怕曲解,這裡就唸給老師聽吧……
“【得道之後,是該回越還是赴秦?我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照理該與父王和老師商議的。】
聽到這裡,老者的神色終又舒緩了一些。
“【但細細想來,得道的機緣,不正源於赴秦求道?這應是天道認可我赴秦的決定吧。】
顫顫顫……
老者又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