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地域,除了極海與極南標著“海”外,則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國”字。
類似的“天下全圖”,其實早有人做過。
但無論哪一家的哪一版,周都是絕對的天下中心,獨佔天下領土十之七八。
然而在檀纓這圖上,怕是連十分之一也不到。
眼見此圖,範牙雖已入唯物,但槓之性依舊初心不改,只抬手問道:“你何以推得此圖?”
“依諸多星經、星曆記載而斷,若地為球,則有經緯之分,比較各地星曆,便可大致粗算周天下的經緯跨度。”檀纓指著那小小的“周天下”道,“司業也應還記得,說明影子為何偏北的時候,已推出周天下所在的地區,無非是北迴歸線以北的一塊,再大也就這麼大了。”
“此說還未著,演算亦未明,故此圖難以為據。”
“沒關係,我就是給諸位老師們一個視覺印象。”檀纓說著拍下了地圖道:
“匈、羌、南越、色目、東海之外或還有夷。
“人還不夠多麼?
“天道只有我們才能得麼?
“我等封道、愚民以自樂,只求子孫富貴,長治久安。
“可問過他們的意見?
“當我等子孫,守著祖宗的經道不思進取,只知奴役眾民,驕奢淫逸之時。
“那外夷新道如若降臨,殺得他們片甲不留,割地和親以求自保,喪權流亡直至滅國。
“這奇恥大辱,為奴之終,不世之仇,亡國之痛。
“又該誰來負責?誰來挽救?”
說至此,檀纓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竟已雙目漲紅。
眾人在如此的質問下,更是一陣唏噓。
此圖或許荒謬,但此說卻足夠殷實,遙聞西羌有得道者,這樣的事情正發生在眼前。
更令人動容的,是檀纓那莫名感同身受的話語,掃過每個人靈魂的赤目:
“那些為此負責的人,不會是你,也不會是我,不會是光武,也不會是姒白茅。
“我等早已享盡榮華富貴,歌功頌德,名垂青史,化為草木。
“最終亡國為奴的,也只能是我等的子孫,與萬億被愚化千百年的民。
“諸位。
“我等已是人中龍鳳,此生可享盡這世間繁華。
“若志止於此,安然享樂便也是了。
“但若從此約,助昏謬,棄萬民,悖天道。
“便是我唯物之敵了。”
全場靜默。
不覺之間,連那來看樂子的白丕,都有一股熱血隱隱燃起。
範牙、龐牧更是當場而起。
“不枉我入唯物!”
“此等萬劫不復之鼠輩,也是我龐牧之敵,我說的!”
範畫時、周敬之隨之道:
“我尊師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