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年紀四十上下,眉目之間頗有英氣。
“史官免禮,筆墨已經準備好,還請先生記錄。”
“諾。”
史官也不廢話,直接在一旁的桉几上坐了下來,提起筆準備記錄。
“史官准備好了,還請先生明言。”
田徹說完,陳勝睜開眼睛,射出駭人的精光。
“臣,妄言之,還請太孫指正。”
陳勝行了一禮,隨即就在廳中走了起來。開始說道。
“方盡天下,看似一池清水,實則暗流湧動,天下已經是傾覆只在旦夕之間,臣為太孫分析一二。”
“臣之四維之說,乃是古今大國皆有之,而當今天下還有一國,秦國,要說齊之四維,就以秦之四維類比,方能說明齊之四維之弊端。”
“秦之四維其實與周之四維相差無幾,一曰土地私有。二曰中央集權,三曰郡縣,四曰法家。”
陳勝剛剛說完這句,田徹就問到:“先生,秦之四維與齊之四維似乎並無差別?除了最後一個幾乎名字都是一樣的。”
陳勝笑道:“這是當然,因為當年聖皇變法就是在商君變法的基礎上再做改變。基礎都是一樣,不過還請太孫先聽我說完。”
“第一,土地制度,當年商君變法,在秦國是徹底的變法,完全的土地私有制度,農戰就是他的根基,秦人五甲兵之利,卻能與諸國爭雄,土地就是他們的最大利器。”
“聖皇變法,但是變的卻不徹底,因為秦國可以實行愚民之策,因為秦國地處西陲,國內之民與蠻夷無異,而我齊國,天臍也,地處東海,漁鹽之利讓民眾生活富足,想要實行愚民之策千難萬難。”
“大齊統一天下八年,土地制度依然是當年的制度,被聖皇遷移到六國的貴族,他們失去了爵位,好失去了原本的生存土地,到了陌生的地方,只能不斷的購置土地,形成一個個鄉間大族,而大族形成之後,不斷的吸收農民的土地。如此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地方官府出於政績的種種原因,對這些事情視而不見,在朝廷監管不到位的楚地,秦地這些地方一個個新的地方勢力正在形成,他們在鄉間有聲望,一呼百應,一旦天下紛亂,這就是動亂之緣。”
“聖人之道,隨世而移,土地制度,與國情有關,當年的制度,只是適合一時,一地之制度。”
“此乃臣所言第一維,土地制度之問題,其中還有許多問題,這方面太孫只要在大司農衙門稍加詢問就可知曉,這裡面的問題,大司農或許已經在改革,臣不甚瞭解。”
田徹看著陳勝,臉色不停的變化:“還請說第二維之弊端。”
陳勝沉吟一下:“其實第二維之弊端聖皇已經發現,他已經開始試探,取消五都和州就是聖皇的手筆。”
“五都制度出於當年的管子之手,相對於當年的齊國地形,五都制度對於當時的齊國確實是上佳之制度,只是隨著大齊統一天下,五都制度的弊端也出現了,五都鎮守權利過大,地方上無人可以鉗制,雖然聖皇已經做了種種的佈置,但是顯然還是不能有效的控制地方,尤其是南都和西都,都已經有了尾大不掉的趨勢。”
“嗯,繼續說。”
田徹點頭,對於這點他也清楚,也沒有細問。
“說說四維吧,三維就不用說了。”
他明智的跳過三維集權的問題。
集權的弊端和利處作為太孫他自是清楚。
“秦之四維,法家,齊之四維,法家為首,諸子環繞。”
“當年聖皇改革變法,但是卻沒有完全照搬秦國的的法家制度,這就形成了以秦和齊為主的兩種體制。”
“秦國在完全的法家制度下,整個國度都是法家的天下,他們培養出了一個完整的法家官僚體系。這個純粹的法家法家官僚體系,無論是效率還是其他方面相對於戰國其他六國來說都是碾壓的。”
“而齊國法家卻沒有當年商君的條件,整個齊國上下並沒有形成統一的法家體系,而是百家都在,地方上也漸漸出現,諸子百家之間的相互傾軋的局面,對整個朝堂的凝聚力都是巨大的打擊。”
“就這?”
田徹聽到這就有些臉色古怪,顯然陳勝的話並不讓他滿意。
“還有,只是臣不太敢說。”
陳勝想了想,老實說道。
“我都叫來了史官,你就讓我聽這個?”
田徹有些惱怒,瞥了一眼史官。
史官臉色一黑,沒有說話。
“只是下面的話,會有些不中聽。”
“說吧。”